第七章 晋代察举之变迁(第7/10页)

给予不在学籍之“白衣”以试经入仕机会,这一制度颇有意义。汉之太学有试经入仕之法,但未见扩大到不隶学籍之自学者;察举一途之明经、文学以及阳嘉制后的孝廉有经术考试,但这均由长官举荐,不能自由报名。曹魏明帝下令“郎吏学通一经,才任牧民,博士课试,擢其高第亟用”,郎吏如欲参试,大约是个人报名申请赴学官就考。至晋代,遂把学官试经之范围扩大到了“白衣”,学业成于学校之外者,亦有参试之机会了。欲参试者,或许是由个人申请,地方官保送至学官应试。在唐代科举制度之下,投考之“乡贡”与学校之诸生同应省试。从一个长过程看,察举考试和学校考试都构成了科举制的渊源。而科举制的特点是允许士人自由报名投考。从曹魏之郎吏赴博士试经,到晋代“白衣”赴学官策试,已隐含投考形式之萌芽了。

晋代由学校试经入仕者,史传颇少明确的实例。唯刘卞之例较为明确。《晋书·刘卞传》记其为兵家子,为祖秀才推荐于县令:

令即召为门下史,百事疏简,不能周密。令问卞能学不,答曰愿之,即使就学。无几,卞兄为太子长兵,既死,兵例须代,功曹请以卞代兄役。令曰:祖秀才有言。遂不听。卞后从令至洛,得入太学试经,为台四品吏。

刘卞是先入太学为诸生,还是以“白衣”身份于太学试经的,不甚清楚。(6)总之他是由太学试经为吏的。

但刘卞试经后所拜之官为“台四品吏”,而不是《晋令》所规定的郎中。试经拜郎的制度,后来似有所变化。《晋书·赵王司马伦传》记其篡位后为笼络人心计,下令“太学生年十六以上,及在学二十年,皆署吏”。太学生后来似以署吏为惯例。《宋书·礼志》:“晋武帝泰始八年,有司奏,太学生七千余人,才任四品,听留。诏已试经者留之,其余遣还郡国。”“署吏”、“才任四品”,均与刘卞之“台四品吏”相合。

“台四品吏”之“四品”,为中正之乡品;“台吏”大约是尚书令史。晋尚书令史有二等。据《通典·职官十九》之《晋官品》,尚书省治书、主书、主图、主谱令史官品第八,尚书令史官品第九。《晋书·刘卞传》记其为“台四品吏”后,“访问令写黄纸一鹿车。卞曰:‘刘卞非为人写黄纸者也。’访问知,怒,言于中正,退为尚书令史”。刘卞原任,大约是官品八品之主谱令史,方与“写黄纸”之职掌相合。“谱”指谱牒,中古重门第,选官须稽之于“谱”;“黄纸”为士人乡品之册,与谱牒性质相近,故以主谱令史掌之。刘卞后降为官品九品之尚书令史,是降官品一等。那么“才任四品”,就是堪任乡品四品人士所居的官品八品之吏,如令史之类。这就是太学试经之后一般所得之乡品、官品与官职。

附录 魏晋的散郎

晋代贤良秀孝之授官,与议郎、中郎、郎中有关。在后面考察察举与中正乡品关系等等问题之时,仍然要涉及这些郎官。因此,我们有必要弄清此期这些官称的性质。

清人洪饴孙《三国职官表》曰:曹魏“中郎可考者九人,郎中可考者二十五人,皆未知何署,附列于此”;又加按语曰:“《初学记》、《通典》皆云魏晋以来无三署郎,而本书(按指《三国志》)中有中郎、郎中,《官品》(按指《通典》之《魏官品》)中复载之,则不应无三署郎也。或自晋以来始无之耳”。洪氏对“魏晋无三署郎”之说表示怀疑,理由是曹魏史传中仍有不少中郎、郎中,《通典》之《魏官品》又明列于八品之中,所以他推测至晋始无三署郎。但问题是,晋代史传中同样有不少中郎、郎中,《通典》、《晋官品》第八品中同样有中郎、郎中。洪氏未能详考史料,其推测是不严密的。

《初学记》及《通典》“魏晋以来无三署郎”的说法,或本于《宋书·百官志》,兹引述如下:

魏晋以来,光禄勋不复居禁中,又无复三署郎,唯外宫朝会,则以名到焉。

汉东京三署郎有行应四科者,岁举茂才二人,四行二人。及三署郎罢省,光禄勋犹依旧举四行,衣冠子弟充之。

左中郎将、右中郎将,秦官,汉因之,与五官中郎将领三署郎。魏无三署郎,犹置其职。晋武帝省,宋世祖大明中又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