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斯巴达(第9/15页)

这个故事揭示了斯巴达人思想中的一个重要事实。虽然吕库古思想中带有平均主义的色彩,但是却没有培养任何平等意识。疯狂的竞赛意识让这座城邦中的女性愿意用自身摄人心魄的美丽使她们的同类相形见绌。从前有一位斯巴达国王问道:“什么样的政府是最好的?”回到他的问题上,人们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最好的政府能够让其治下绝大多数市民在美德方面互相竞争,而不会造成混乱的危险。”36因此这个教育体系看起来有些自相矛盾,一方面如同用一个模子给每个人打上相同的烙印,另一方面又能鉴别并立刻发现精英分子。养育女孩的过程就是明证,这在训练她们的兄弟的过程中表现得更加明显。最顺从于这个体系的斯巴达人也就是这个体系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

教师的目的不仅是要粉碎男孩的个性,而且要将他推向坚忍、遵守纪律、冷漠无情的极端地步,这样他就能够证明自己最终被塑造成一个拥有钢铁意志的人。斯巴达男孩在7岁的时候就要离开家庭,与别的男孩们共同生活在一起,他的家庭观念被彻底打破并被重新塑造,从这个时刻开始,他所拥有的唯一自我观念就是作为方阵队伍中的一员。斯巴达人用“阿戈革”(agoge)这个词来代表对男孩子的训练,而在习惯中这个词常常用来表示饲养家畜幼崽。他们的指导教师被称为“派多诺摩斯”(Paidonomos),这个词字面上的意思是“放牧男孩的人”。这些年轻的斯巴达人得不到充足的定量供给,人们鼓励他们到邻近的拉斯第蒙人的农田里寻找食物,像狐狸一样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极尽盗窃之能事。[1]无论在夏日的酷暑还是冬天的严寒之中,男孩都和他的伙伴们一样身着相同的服装:一件束腰短衣,其余任何衣物都不穿,甚至包括鞋子。他们的交谈也受到严厉的限制,为的是培养一种简洁的说话风格,这种风格在整个希腊都很出名,被称为“拉斯第蒙式”。故而,一个年轻的斯巴达人服从于这些严格而统一的纪律,人们一直在对他们进行研究、比较和归类:“在男孩们接受训练的过程中,人们不断鼓励他们参加角力,互相竞争,这样长者们就能够更好地判断他们的性格及其勇气,了解当他们最终走上战场,位列行伍的时候,他们可能如何表现。”37甚至连女孩也会加入行动之中:人们命令男孩们脱光衣服来到她们面前,任由她们赞扬或者冷嘲热讽。真正的斯巴达人不应该有任何隐私。

当一个男孩到了12岁的时候,他必须警觉地认识到一件事情,他已经可以合法地参与交友活动。在希腊各地,同性恋靡然成风,但只有斯巴达才将之制度化,据说甚至那些拒绝选择“情人”的男孩要被处罚金。对待女孩也是如此,如果女孩还未结婚,在其青春期阶段可能会不断被迫屈服。38这两种情况的理由显然是相同的:没有什么地方是完全个人和私密而不容国家权力染指的。的确,大部分斯巴达青年会由于屈服而受到身体上的伤害,但是男孩们可以获得相当数量的补偿金。这不仅是由于接受了“情人”并视之为自己的庇护人,而且因为这是通过积极争取得来的。一名市民越是尊贵,越是交友广泛,他越能够令自己的“爱人”获得更好的前途。

当然,到了结束“阿戈革”的时候,青年男子就能够肯定地知晓他是否注定要在未来成为伟大人物。大部分获准毕业的人将获得殊荣参加最后的考验,这是一次血腥的挑战。他们被选编到一个名叫“克里普提”(Crypteia)的“敢死队”中,并被派遣到深山老林之中,每个人的随身武器仅有一把匕首,他们得到的指令是要到故乡之外维持生存。然而这一段流放到城邦之外的考验,不仅仅是一次耐力测验。克里普提小组的每一个成员都要独自游荡,他们不可避免地要穿越泰格托斯山脉并悄悄潜入麦西尼亚地界。每一个阿戈革毕业班成员都受过训练,他们要趁黑夜前进,他们需要证明自己是合格的杀手。据说所有的人中,只有斯巴达人否认杀人必然是一项罪行;在他们的观念中,屠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然而由于担心众神被他们激怒,斯巴达人每年都要对希洛人发动一次战争,这是一次典型的有计划的杀戮演习,其目的是为了减少克里普提在血腥行动中可能担负的风险。39毕竟,除了认真铲除那些最有能力的麦西尼亚人之外,斯巴达人不可能指望通过别的方式来培养天生的奴隶。正像他们将自己城邦中的“渣滓”丢弃到阿波特泰山谷之中去一样,他们也计划消灭一切奴隶叛乱的星星之火。只有那些真正奴性十足的人才被允许繁殖后代。如果个别的奴隶不能控制自己作为希洛人的成长和智慧,将会被处以罚金。这样的事件也会引起长老们的注意。克里普提在得到告诫之后,悄悄潜伏,然后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