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斯巴达(第6/15页)
早在公元前6世纪40年代,当吕底亚国王克里瑟斯按照神谕的指示,寻找“希腊诸邦中最为强大的城邦”结盟,以抵御波斯迫在眉睫的侵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找到了斯巴达。他对它的威望的赞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也就是对阿戈斯最直接的冷落。的确,拥有一个如克里瑟斯这般富有而强大的盟友,以及大量与泰格亚一样的伯罗奔尼撒城邦充当附庸,对斯巴达人来说终于到了找老对手清算复仇的时候了。大约在公元前546年,此时吕底亚帝国已经臣服于居鲁士,但斯巴达人并没有按照盟约的规定前去支援克里瑟斯,而是直接向阿戈斯发动了战争。阿戈斯人根据古老的习俗,立刻提议举行一场比赛,从他们城邦和入侵者阵营中各选出300名勇士,通过决斗以定胜负。斯巴达人毕竟对古代英雄主义传说中的榜样充满热情,于是同意了。战斗当天的最后一刻,只有3人幸存下来:有两名阿戈斯人,而斯巴达人仅剩一名。阿戈斯人认为自己是胜利者,于是回到自己的城邦庆祝胜利——而其对手虽经过浴血奋战但仍然斗志昂扬,他们认为阿戈斯人逃离了战场,己方应获胜利。当阿戈斯人出于义愤开始争论的时候,斯巴达战士们却在集结军队:他们在第二天全军出动迎击对手,并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阿戈斯国土也被拉斯第蒙吞并,阿戈斯人将自己的头发剃光,以志其辱,整整一代人都以这种面貌示人。当阿戈斯人纷纷剃光自己的头发时,斯巴达人则订立完全相反的誓言:他们要永远蓄留长发,并给发辫涂上油,像红色的斗篷一样,用来标志他们的身份。
然而,就在他们庆祝胜利的时候,克里瑟斯投降的消息传到斯巴达人耳中。他们没能按照盟约救援吕底亚国王,这成了他们屈辱的证据。接下来的事情更加糟糕。斯巴达人仍然不愿意统率一支军队跨过爱琴海,而仅仅派遣了一小队使者面见居鲁士,结果只能在居鲁士举世闻名的蔑视之下忍气吞声。波斯人当然不会关心这个问题。这个教训让斯巴达人冷静下来。虽然斯巴达人在希腊人中算是强者,但是在亚细亚它仅仅是一个名字,甚至都不能算作一股力量。同居鲁士统治的不可思议的辽阔疆域相比,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只不过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地点而已。
但是,终有那么一天,斯巴达人会一拳将波斯人的嘲讽打回他们的肚子里。“斯巴达人是谁?”这个问题可以用轻蔑的口吻提出,也可以用惧怕的口气提出。群山环绕之中自给自足,性情排外而多疑的斯巴达人从来都在夺取,而未曾赐予过,他们向来都在暗中监视着别人,但从来没有被别人了解过。在希腊诸族之中,他们并不试图区分希腊人和外邦人,而将一切非斯巴达人统统斥为“外国人”,他们定期将发现的外国人驱逐出自己的城邦。对于他们的邻邦来说,拉斯第蒙的狼主们向来都拥有强大的魔力,让他们惧怕。他们给自己的邻邦提出的难题,如同居鲁士的提问一样,没有现成的答案可以应对。真相总被传说所遮蔽,而现实则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斯巴达人认识到恐惧的价值,他们非常清楚,惧怕能够削减他人的勇气,令其不敢揭开自己的神秘性,因为他们的神秘中掩盖着的是别人的噩梦。
法律的奴仆
在矗立着海伦坟墓的峭壁脚下,有一条湍急、浑浊的欧罗塔斯河(Eurotas)。沿着河流平缓的河道蜿蜒北上,旅行者很快就能看到一些散乱的村落错落分布在遥远的对岸。看起来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表明这个土气的地方同人们观念中令人敬畏的斯巴达城市有任何联系。在后来的岁月中,雅典人修昔底德写道:“假设有一天这座城市被废弃了,仅仅残留一些庙宇等建筑物的图籍——显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此后的世代人们会难以相信,这里过去居住的民族曾经拥有最强大的势力。”25
但是斯巴达人自己并不在意这些。这个拥有克己、坚韧品质的民族轻视各种浮华的建筑物,任由其他国家那些懦夫在他们城市的周围修筑高高的城墙。斯巴达人不需要石头工事,因为他们拥有利矛坚盾。如果一个男人最本色的标志就是在军营中度过一生,那么他为何要浪费大理石去修建那些华而不实的纪念物呢?只有庙宇——在这个与众不同的大军营一般节俭的城市中显得超凡脱俗、与众不同——是一朵路数不同于各类平常建筑的奇葩。斯巴达人在这里非常大方地炫耀他们的战利品。卫城位于城市中心一座低矮的山丘上,它的最主要部分是一座高大的神庙,内部镶满了矩形的青铜板。另外一座庙宇正好位于斯巴达的北部,这里有一座阿波罗的雕像,这是拥有预言能力的射手之神,其雕像由纯金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