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斯巴达(第4/15页)
伯罗奔尼撒半岛
长久以来笼罩在斯巴达人身上的陌生感,现在开始激活他们的国家机构。他们在其他城邦人的面前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吕库古提出要成为神圣者,然而他既有神圣的特点,也具有某些如野兽一样不驯的地方。“他是第一个提出狼的作为的人”:这种看似怪异而具有威胁性的话是就他的名字的字面含义而言的。在吕库古建立的体系下,斯巴达人不再被当作一个富人压迫穷人、赫拉克里德剥削农民、同类相残的民族,而是一群统一的可怕掠食者。每一个市民无论出身贵族还是农民,都被包容在他的阶层中。从此以后,“即使富人也开始尽可能地采用普通人的生活方式”15。每一个斯巴达人从一出生开始,就在无情的绝对纪律下接受教育,每个人都一样。每个市民坚守自己在社会上的位置,每名重甲步兵也坚守自己在队列中的位置。他需要在这个岗位上坚守终生,“步伐坚定,咬紧牙关,抵抗敌人”16,至死方休。据说为了能够教育民众,吕库古的确曾经用最极端的例子说明公民该如何为国尽忠,那就是自杀殉国。“由于他认为政治家的死也要有社会价值,为了在道德和实践两方面都做出表率,因此他将自己活活饿死。”17
一种残忍的哲学得到了确立。虽然它可能具有自我献身的特点,但是斯巴达人却严格珍视它带给自己的自由。他们的城邦变成了一座军营,而整个社会则成为一个为战争而准备的巨大方阵,这反映出来的并不是高压政策,而是一种严格制定的阶级一致性。富人和穷人之间的斗争得到了巧妙的平衡。赫拉克里德虽然放弃了统治人民的权力,而且做到了表面上的公平,但是他们仍然拥有自己的财富、产业和大部分的权力。那些初次加入精英阶层和方阵的贫困的下层人员,也获得了此前从未拥有过的地位与物质保证,他们不再在肮脏悲惨的境遇中挣扎,不再依靠耕种和贸易维持生计,战士不再从事修鞋、锯木或者制盘等活计,这些活计最好留给拉斯第蒙其他阶层的居民——“佩里俄科”(perioikoi),也就是“周边居民”——去做,这些人遭到轻视,他们被认为是二等公民,不能和久经考验的斯巴达人一样拥有全部的权利。
对于真正的战士来说,没有什么财富资源能够同他所属的阶级等值。可喜的是,对于患上了土地饥饿症的民族来说,占领麦西尼亚可以为他们提供充足的空间,让贵族阶层能够肆意破坏。虽然真实细节无法弄清楚,但吕库古改革计划中的一项关键政策很可能就是把麦西尼亚分开,用来分配给穷人。18这个主宰民族的成员从来没有亲自在这里耕种过,斯巴达战士不可能在田地中辛苦流汗,这是被征服的麦西尼亚人的工作。斯巴达人早在刚刚跨越泰格托斯山脉之初,就表现出剥削被征服的敌人的特殊天赋。斯巴达的全部历史中充满了这方面的证据。渊博的学者们对一个名称充满了好奇心——“希洛人”(helots),这是斯巴达人称呼那些悲惨的最下层人的名字,这个词来自于希洛市,是拉斯第蒙一座城镇的名称,在斯巴达人扩张的最初岁月中就被征服了。19泰格托斯山脉一侧进行的实践被改进并被推广到山脉的另一侧后,所有居民都变成了农奴。麦西尼亚人“像驴子一样在沉重负担下受苦”20,他们发现自己需要承受保证斯巴达伟大的全部压力。
很快,这些征服者发现通过希洛人的劳动就能够更加富裕,而不必自己谋生。到了公元前6世纪早期,由于成功地平定了西部,他们的焦点必然开始转向北方。在那里阻碍帝国前进道路的似乎是一个有威胁性的对手。阿戈斯(Argos)这座城邦距离拉斯第蒙边界不到40英里,和斯巴达一样富有活力、傲慢,区别在于,它令人更加印象深刻,提出拥有希腊南部的统治权。当斯巴达人炫耀自己的祖先是墨涅拉俄斯时,阿戈斯人提出了更加伟大的人物,墨涅拉俄斯王的兄长阿伽门农,他是黄金城迈锡尼的主人,是希腊人进攻特洛伊的总指挥。虽然迈锡尼此时已经不再是国王宝座所在地,但仍然可以找到;虽然仅仅残留着过去辉煌的外壳,但依然坐落于阿戈斯平原北部的两个山谷之间。阿戈斯人一直不断努力镇压那些哪怕最为轻微的独立迹象,渴望继承自己古老的资格。在每个希腊城邦竞相发起的无休止的宣传之中,当然无法察觉到这一点。珀罗普斯(Pelops)是一位肩膀用象牙制成的勇士,人们用他的名字为希腊南部整个半岛地区命名,最终,阿伽门农作为其祖父的后人统治这里。那么在希腊,在任何争夺“珀罗普斯的土地”——伯罗奔尼撒——的斗争中,阿戈斯人为什么要满足于第二的位置呢?显然阿戈斯而非斯巴达应当成为伯罗奔尼撒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