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1944年5月28日,星期日(第14/19页)

所以,弗立克必须假定米歇尔的房子已经暴露给了敌人。但是,除了那里,她还能把他带到哪儿去呢?

“他怎么样了?”吉尔贝塔焦急地问。

弗立克朝后座扫了一眼。米歇尔紧闭着眼睛,但呼吸还算正常。他睡着了,他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她怜爱地看着他,他需要有个人照顾他,至少最初的一两天需要。她朝吉尔贝塔转过身,这姑娘既年轻又单纯,大概还没有离开她的父母。“你在哪儿住?”弗立克问道。

“在镇子的边上,塞尔内大街。”

“你一个人住?”

不知为什么,吉尔贝塔显得有些害怕:“是,我当然是一个人住。”

“是单栋住宅、公寓,还是单间居室?”

“公寓,两间屋子。”

“我们去你那儿。”

“不行!”

“为什么?你害怕了?”

她显得有点儿委屈地说:“不,我没害怕。”

“那为什么?”

“我信不过那些邻居。”

“那儿有后门吗?”

吉尔贝塔显得不太情愿。“有,一座小工厂边上有一条小道。”

“看来挺合适。”

“好吧,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去我那儿。我不过是……你说得太突然了,没别的。”

“对不起。”

按计划弗立克今晚要回伦敦,她要在兰斯以北五英里的查特勒村外的一块草场上等待接她的飞机。她不知道飞机是否能按时到来,只靠星光导航,要想找到一座小村近旁的特定区域极端困难。飞行员经常迷失方向——事实上,他们要真能到达某个指定地点,都应该算是奇迹。她看了看天气。晴朗的天空变成了夜晚的深蓝色。如果这种天气不出现变化,那么晚上应该有月亮。

如果今晚不行,就改在明天晚上,一直就是这样的,她想道。

她的思绪转移到了留在自己身后的同志们。年轻的贝特朗是死是活?吉娜维芙怎么样了?要是死了可能更好些吧。活着,他们就要面对残酷的折磨。再次想到是她让他们遭受失败,弗立克的心就一下子抽紧了,感到痛苦不堪。贝特朗迷恋上了她,这她猜得出来。他太年轻,还不会为暗恋指挥官的妻子感到愧疚。她真希望自己当初命令他留在家里,那样的话,战斗结果也不会有多大差别,但他就能让自己快活、明亮的青春时光延长一点儿,而不是变成一具死尸或者更糟。

任何人都不能次次成功,战争意味着如果指挥失算,大家都得死。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但她还是要找些心理寄托,为自己找点儿安慰。她很想找到一种办法确认他们没有白白受罪。或许她最终能以他们的献身为基础,从中获取某种胜利。

她想到了从安托瓦内特那儿偷来的通行证,考虑着暗中溜进城堡的可能性。小队人马可以装成平民雇员进入城堡。她很快打消了让他们装成电话接线员的念头,那是一种技术活,需要花时间去学才行。但是,摆弄笤帚倒是人人都会。

如果清洁工换了新面孔,德国人会发觉吗?他们大概不会留意拖地板的女人都长什么样子。至于那些法国话务员——她们会不会泄密呢?也许这个险值得冒。

特别行动处有一个特殊部门,能够伪造任何证件,有时候他们甚至拷贝自己的证件,应急用上一两天。他们能按安托瓦内特的通行证很快做出假证来。

弗立克为自己偷了这张证件深感罪过。这会儿,安托瓦内特大概正在发了疯地寻找它,查看沙发下面,翻遍所有的衣袋,带着手电筒去院子里找。要是她跟盖世太保说自己丢了通行证,想必是会惹上麻烦的,不过最后他们可能会给她补发一张。这样一来,她不会因为帮助抵抗组织获罪。如果受到审问的话,她也会一口咬定是自己放错了地方弄丢了,因为她自己也相信这是事实。再说,弗立克确信,如果她明着说要借,安托瓦内特很可能会拒绝她。

当然,这个计划有一个很大的缺陷。所有清洁工都是女人,化装成清洁工的抵抗队员也必须都是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