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1944年5月28日,星期日(第13/19页)
迪特尔点点头,很是满意。“带下一个。”
接下来是一个年轻人,迪特尔估计他还不到十七岁,是个漂亮的男孩子,他彻底给吓坏了。“姓名?”迪特尔问。
他迟疑着,显然是惊吓过度。想了一会儿,他说:“贝特朗・比塞特。”
“晚上好,贝特朗,”迪特尔快活地说,“欢迎你来地狱。”
孩子的表情就好像脸上刚刚挨了一巴掌。
迪特尔让他下去。
威利・韦伯出现了,巴克尔像拴着的狗一样一步步跟在他后面。“你是怎么进来的?”韦伯粗暴无礼地对迪特尔说。
“走进来的,”迪特尔说,“你的警戒糟透了。”
“滑稽透顶!你亲眼看见我们击败了一次强大的进攻!”
“那也就十几个男人加上几个姑娘!”
“我们打垮了他们,这也就足够了。”
“想想看,威利,”迪特尔给他讲明道理,“他们就在你的附近集结起来,可你对此毫无察觉,然后他们冲进了院子,杀死了至少六名上等的德国士兵。我想你打败他们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低估了对手的人数。我进这个地下室的时候也没人盘问,卫兵离开了自己的岗位。”
“他是个勇敢的德国人,他要加入战斗。”
“上帝啊,怎么跟你说才能明白呢!”迪特尔有些绝望,“一个士兵在战斗中不能离开岗位。”
“用不着你给我上什么军纪课。”
迪特尔权且放他一马,不想跟他争下去。“我没想给谁上课。”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审问这些囚犯。”
“这可是盖世太保的工作。”
“别装傻了。隆美尔陆军元帅是让我,而不是盖世太保来限制抵抗组织破坏通信设施的力量。这些囚犯会为我提供十分有价值的信息,我要审讯他们。”
“不行,他们现在处在我的监管范围内,”韦伯强硬地说,“我自己会审问他们,把结果上报给元帅。”
“盟军可能会在今年夏天入侵,难道这是为了什么权限扯皮的时候吗?”
“但也完全不是该放弃有效组织的时候。”
迪特尔真想大叫大嚷。无奈之下,他只好放下架子,寻求妥协,便说:“那我们一起审问他们。”
韦伯笑了笑,知道自己赢了。“绝对不行。”
“那我只能越过你了。”
“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我当然有。你能做的只是打马后炮。”
“随你说去。”
“你这个该死的傻瓜,”迪特尔恶狠狠地说,“愿上帝保佑祖国,免得毁在你们这种爱国者的手里。”他转过身,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出去。
05
吉尔贝塔和弗立克离开了圣-塞西勒镇,沿着一条乡间道路前往兰斯市。车道很窄,吉尔贝塔尽力快点儿开。弗立克两眼警觉地扫视着前面的路,道路在低矮的山坡上起起伏伏,不时穿过一座座葡萄园,松松散散地连接着一个又一个村落。一路上他们经过不少十字路口,这让他们放慢了行程,但纵横的岔路让盖世太保无法封锁每一条从圣-塞西勒出来的路。尽管如此,弗立克还是紧咬着嘴唇,时刻担心被偶然出现的巡逻队拦住。她没法解释为什么后座上坐着一个受了枪伤、正在流血的人。
再往前考虑,她觉得不能把米歇尔送回他自己家。1940年法国投降,米歇尔复员后,他没有返回索邦大学的教师职位,而是回到自己的老家,当了一个高中的副校长,他的真正动机是建立一个抵抗阵线。他搬进已故父母的家,那座房子非常迷人,附近是一座大教堂。但弗立克认为他现在不能回到那儿去,知道那个地方的人太多了。尽管出于安全考虑,抵抗运动成员往往不知道彼此的住址,他们只在必须交付货物或会合时才透露,但米歇尔是个领导,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住的地方。
在圣-塞西勒那边,有些队员可能被活捉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提审。跟英国特工不同,法国抵抗队员没有携带自杀药丸。审讯这件事的唯一可靠法则是,每个受审的人最后都会招供。有时候盖世太保会失去耐心,有时会出于狂热杀掉他们的审讯对象,但是,如果他们小心从事,执意求成,那么他们一定能让最坚强的人出卖自己最为亲密的同志,任何人都无法持久承受折磨带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