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马头星云(第6/10页)

贝雅特不解地摇头,凝视着银行大厅的画面,这一刻一切都很静。奥古斯特·舒尔茨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正继续前进。“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是专业劫匪。不能留下任何线索。丝蒂恩从这一刻起就注定要遭殃。”哈利让画面定格,劫匪从门口进来,打量四周。“列夫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被认出,也知道她一定得死。所以干脆拿她当人质。”

“冷血。”

“简直冷到零下四十度。我唯一不太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为了防止被认出而宁可杀人,其实他早就是其他抢劫案的通缉犯了。”

韦伯端着一托盘咖啡进来。

“可是列夫并没因任何抢劫案被通缉。”他说,一路端着托盘直到放在茶几上。这个房间看起来像是有人曾在五十年代布置过一次,之后就一直没变:厚绒布椅子、钢琴和窗台上积了灰尘的植物,都散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感。就连墙角那座古董钟的钟摆都无声地摇晃着。壁炉上那幅裱框画上的白发女郎也不出声地笑着。这股沉寂似乎在韦伯八年前丧妻之后就进驻屋内,让他周围的一切都噤了声,连要让钢琴弹出音符都很困难。这套公寓是在德扬区一群老公寓的一楼,但户外的车流声却只是反衬了这份安静。韦伯小心翼翼地坐进一张高背沙发,仿佛那是博物馆的藏品。

“我们从未找到列夫参与任何抢劫案的确凿证据。没有目击者的陈述,没人泄漏过他的信息,没有指纹和其他鉴定线索。报告上只确认了他有嫌疑。”

“嗯。所以,假如丝蒂恩不揭发他,他就是清白的?”

“对。要不要饼干?”

贝雅特摇摇头。

今天韦伯休假,但哈利在电话中坚持他们必须立刻跟他谈。他知道韦伯不太愿意在家里见客,那也没办法。

“我们请鉴定组的值勤人员把可乐瓶上的指纹同列夫之前涉嫌犯下抢劫案时的指纹比对过。”贝雅特说,“但没有结果。”

“我不是说了吗,”韦伯一面说,一面检查咖啡壶的盖子有没有盖好,“犯罪现场从来没有找到列夫的指纹。”

贝雅特翻阅着笔记:“你同不同意洛斯克的话,认为列夫·格瑞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有什么不同意的?”韦伯开始倒咖啡。

“他是抢劫案嫌疑人时,从来没用过暴力,而且她是他弟妹。因为可能会被认出而谋杀,不是很脆弱的杀人动机吗?”

韦伯停止倒咖啡,看着她。他疑惑地瞥了哈利一眼,哈利只耸耸肩。

“不。”他说,又继续倒咖啡。贝雅特脸红了。

“韦伯有传统调查学校的背景。”哈利几乎是用道歉的语气说,“他认为,谋杀本身就已经排除理智的动机,只有程度不同的情绪动机,有时候这种动机是看似合理的。”

“就是这样。”韦伯说着放下咖啡壶。

“我不懂,”哈利说,“列夫为什么要去国外,反正警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韦伯作势把椅子扶手上的灰尘拍掉:“我不是百分之百肯定。”

“不是百分之百?”

韦伯把那细而脆弱的瓷质咖啡杯把手,穿过他那又大又胖的大拇指和沾满尼古丁的食指。“那时有很多传言,但我们一个也不相信。据说,他不是为了躲避警察。有人听说,上一次抢银行并未照计划进行,列夫是仓皇离开同伙的。”

“什么叫仓皇?”贝雅特问。

“没人知道。有人认为列夫是接应逃亡的司机,在警方抵达时开车走了,把其他人扔在银行里;也有人说那次抢劫很成功,但列夫却把所有钱都带到了国外。”韦伯啜了一口咖啡,谨慎地把杯子放下。“我们在谈的这件案子,有意思的地方可能不是他为什么如此,而是谁要这么做。谁是另外这个人?”

哈利探询地看着韦伯的眼睛:“你是说,是……”

这位经验老到的鉴定专家点点头,贝雅特和哈利互看了一眼。

“妈的!”哈利说。

贝雅特一面注意左边的车辆,一面等右边德扬街上的车流出现空隙。雨水打在车顶上。哈利闭上眼,知道只要足够专心,就能让唰唰而过的车流声变成打上船头的海浪,他则站在微风里,凝望着下方的白色泡沫,牵着他爷爷的手。但他没那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