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通向慕尼黑的道路(第22/39页)
十分明显,他根本没想到,局势也要取决于德国人和他们那种荒谬绝伦的要求。
事实上,首相在九月二十四日回到伦敦后,就马上设法做他曾告诉希特勒他不会做的事情:说服英国内阁接受纳粹的新要求。不过,这次他碰到了没有料到的反对。海军大臣达夫·古柏坚决反对他。令人惊讶的是哈利法克斯勋爵也反对他,虽然十分勉强。张伯伦已控制不了他的内阁了。他同样也不能说服法国政府,后者在九月二十四日拒绝了戈德斯堡备忘录,并且在同一天下令部分动员。
当达拉第总理率领法国部长们在星期天(九月二十五日)到达伦敦的时候,两国政府都已知道了捷克政府正式拒绝戈德斯堡建议的行动。法国人除了重申他们将履行自己的诺言在捷克斯洛伐克受到攻击时予以援助而外,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但是他们还得了解一下英国人打算怎么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或者看起来是这样的情况下),张伯伦最后同意通知希特勒,如果法国由于履行其对捷克人的条约义务而与德国交战的话,英国也将感到必须予以支持。
但是,他要先向德国独裁者作一次最后的呼吁。希特勒原定九月二十六日要在柏林体育馆发表演说。为了劝诱希特勒不要把文章做绝,张伯伦又一次赶写了一封亲笔信给希特勒,并且在九月二十六日下午由他的心腹霍拉斯·威尔逊爵士乘专机赶送到柏林。
九月二十四日凌晨张伯伦离开德莱森饭店以后,德国人就陷入了优虑之中。战争现在看来就在面前了,他们中间至少有一些人并不怎么高兴,这天凌晨作者留在旅馆休息室里还在吃着头一天晚上耽误了的晚饭,戈林、戈培尔。里宾特洛甫、凯待尔将军和地位稍次一些的人物都站在附近,说得很起劲,看来,战争的前景使他们感到有点茫然。
就在这一天,我后来到柏林的时候,发现希望又渐渐在复活了。在威廉街,人们的感觉是,既然身居英国首相之尊的张伯伦已经同意把希特勒的新要求转达布拉格,就必须假定这位英国领导人是支持希特勒的建议的。我们已经看到,这种假定——就假定的范围而言——是完全正确的。
九月二十五日是星期日,这是柏林一个可爱的风和日暖的日子。毫无疑问,这年秋天只有最后这么一个气候宜人的周末了,因此,全城居民倒有一半都涌到郊外的湖畔和森林中去。尽管有消息说,希特勒因为听到戈德斯堡的最后通牒被巴黎。伦敦和布拉格所拒绝而暴跳如雷,柏林并不感到有什么大的危机,更谈不上有什么战争狂热。那天晚上我在日记里写着:「简直很难相信会打仗。」
到紧跟着来的星期一,局势突然恶化了。下午五点钟,霍拉斯·威尔逊爵士在汉德逊大使和英国大使馆一等秘书艾冯·寇克帕特里克陪同下,带着张伯伦的信到了总理府。他们发现希特勒脾气极坏——很可能是故意在酝酿情绪,准备在三小时后在体育馆发表演说。
施密特博士开始翻译这封信,其中说到捷克政府正如张伯伦在戈德斯堡时曾经预言过的那样,已经通知首相,戈德斯堡备忘录「完全不能接受」。这时,据施密特说,希特勒猛一下跳了起来,一边叫:「再谈判已毫无意义!」一边就向门外走。
照施密特的说法,这真是令人难受的一幕。「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亲眼看到希特勒完全失去理智。」照在场的英国人的说法,元首后来又大步回到椅子上,不断大声叫嚷地打断施密特的翻译。「把德国人当黑人看——到十月一日我就要捷克斯洛伐克乖乖地听我的话。法国和英国要是决定干涉,那就随它们的便——我一点也不在乎。」
张伯伦在信中建议,由于捷克人已经情愿把希特勒所要的苏台德区交给德国,捷克斯洛伐克和德国应立即各派代表举行会议「达成协议」来解决「移交这块领土的办法」。他还说,他愿意让英国代表也列席这次会议。希特勒的答复是,只有捷克人先接受了(他们刚刚拒绝了的)戈德斯堡备忘录,并且同意德国在十月一日占领苏台德区,他才肯同他们谈判细节。他说,他一定要在四十四小时内——在九月二十八日下午二时以前得到肯定的答复。那天晚上,希特勒似乎已破釜沉舟,把一切后路都绝了,至少在我们那些在挤得满满的柏林体育馆内愕然听他那疯狂地叫嚣的人看来是如此,他时而狂吼,时而尖叫,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任性发作到这种地步。他恶毒地对「贝奈斯先生」进行人身攻击,宣称和平与战争的问题现在要看捷克总统怎么办来决定,不论怎么说,他都要在十月一日拿下苏台德区。他滔滔不绝、怒不可遏的语言和群众中不断迸发的欢呼喝采,使他忘乎所以,如醉如狂。虽然如此,他还是很狡猾,没有忘记给英国首相一点甜头。他感谢他争取和平的努力并且重申这是他在欧洲的最后一次领土要求。他鄙夷不屑地嘟囔:「我们不想要捷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