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通向慕尼黑的道路(第20/39页)
这天下午,首相坐渡船渡过莱因河到了德菜森饭店,希特勒在那里等着他。这一次总算——至少在开头的时候——一直是张伯伦在说话。根据施密特博士冗长的记录来判断,英国首相想必谈了足足一小时以上,他先解释了自己在经过「吃力的谈判」以后,已经争取到不但使英法两国内阁而且使捷克政府也都接受了元首的要求,然后他就详尽地提出了实现这些要求的办法。他已经接受了伦西曼的建议,现在准备使苏台德区不经公民投票就转交给德国。至于杂居地区的前途,则可以交给由一个德国人、一个捷克人和一个中立国代表组成的三人委员会来决定。不仅如此,元首极为反感的捷克斯洛伐克同法国和俄国之间的互助条约也将以一项国际担保来代替,担保捷克斯洛伐克不致受到无故的进攻,而后者今后「应保持完全的中立」。对于这位由英国商人出身的爱好和平的英国首相说来,这一切看起来都是极简单、极合理、极合乎逻辑的。据一个在场目击的证人说,他以一种显然可见的自满心情停了下来等候希特勒的反应。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英国、法国和捷克政府已协议把苏台德区转交德国?」希特勒问道。据他后来告诉张伯伦,他对让步如此之大、如此之快不禁感到惊奇。
「是的。」首相微笑着回答。
「我极其抱歉,」希特勒说,「由于过去几天内形势的发展,这个计划已经再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据施密特博士后来回忆,张伯伦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他那猫头鹰似的脸因为又惊又气,胀得通红。不过显然一点也不是因为恨希特勒骗了他,恨希特勒像普通一个敲竹杠的人一样,只要对方一答应,就立刻又涨价。几天以后首相对下院所作的一个报告中,说明了他自己在这一刻的感受:我并不想要下院认为希特勒是在存心骗我——我从来没有这样看——但是,我原来以为,当我回到戈德斯堡的时候,我尸需同他细细地商量我带去的建议就够了;当他告诉我——这些建议不能接受的时候,对我是极大的震动——
张伯伦看到他以捷克人为牺牲而如此「吃力地」建立起的和平大厦就嫁纸牌搭成的一样垮了下来。他告诉希特勒,他「既感到失望,又感到奇怪。他应当有理由说元首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他所要求的一切了」。
为了做到这一点,他(指张伯伦)把他的全部政治生命作了孤注一掷——他被英国某些人士指责为出卖了捷克斯洛伐克,向独裁者屈膝投降,而且在那天早上离开英国的时候,确实还有人嘘他。
但是英国首相的个人不幸并没有打动元首的铁石心肠。他仍然要求,苏台德地区必须立即由德国予以占领。这一问题「至迟要在十月一日完全地、最后地解决」。他手头有张地图说明哪些领土必须立刻割让。
这样,据张伯沦后来告诉下院说,他心里「充满了凶事临头的预感」,只好退回到莱因河波岸去「考虑我该怎么办」。那天晚上,他在电话中同自己的阁僚以及法国政府的大员商量以后,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解决的希望,大家只好同意伦敦和巴黎应当在第二天通知捷克政府:它们不能再「继续承担建议捷克政府不要动员的责任」。
这天晚上七点二十分,凯特尔将军从戈德斯堡打电话给陆军总部说:「(X日的)日期还不能最后确定。继续按照计划进行准备。如果绿色方案执行的话,也不会在九月三十日之前,如果提前执行,多半会临时修正。」这是因为阿道夫·希特勒自己这时也处在进退两难之中。当然张泊伦不知道,元首的真实意图,如他在五月危机以后在给最高统帅部的指示中所说的那样,是「以军事行动粉碎捷克斯洛伐克」。接受捷克人(不论多么不情愿)已同意接受的英法计划,不但可以把苏台德日耳曼人给予希特勒,而且可以有效地消灭捷克国家,因为此时它已毫无防御可言。然而这样就不是用军事行动了。而元首却已下定决心,不但一定要羞辱五月间惹恼了他的贝奈斯总统和捷克政府,而且要暴露西方国家没有骨头的可怜相。要做到这一点,至少必须要有军事占领。它可以像对奥地利的军事占领那样是不流血的,然而仍然必须是军事占领。对于傲慢的捷克人,至少得要报复到这种程度。九月二十二日晚上,两个人并没有进一步接触,但是张伯伦在带着问题睡了一宵,再加上在俯瞰着莱因河的阳台上来回踱步了一早晨之后,吃完早饭就坐下来给希特勒写了一封信。他表示愿意把德国的这些新要求提交给捷克人,但是他不认为他们会接受。事实上,他毫不怀疑,如果德军立即占领的话,捷克人定将用武力抵抗。不过,既然各方面都已同意把苏台德区转交给德国,他还是愿意向布拉格建议,在该区正式移交以前,由苏台德日耳曼人自己来维持当地的法律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