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国策(第6/8页)
时任弘光朝廷都给事中的李清在《三垣笔记》中就军费开支算了一笔账:
武昌的左良玉有五万人,每年军费一百万两;
江北四镇各三万人,共计十二万,每年军费二百四十万两;
京营六万人,每年军费一百二十万两;
其余八镇共十二万人,每年军费二百四十万两。
南京政权的军队总计三十五万人,每年的军费累计七百万两,另外还有各级官员的俸禄和朝廷的日常开支。
那么,南京政权每年的税收是多少呢?在没有旱、涝、虫等灾害的情况下,满打满算六百万两。
工部、户部在十一月提供的数据显示,朝廷的赤字已达二百二十五万两,户部库存现银只剩余一千两!
弘光政权守着江南这个“聚宝盆”,却在建立仅半年之后,财政就恶化到这个程度,着实令人吃惊。究其原因,除了史可法帮着四镇总兵狮子大开口以外,还有以弘光皇帝朱由崧为首的君臣们终日声色犬马、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的“功劳”。
朱由崧坐上皇帝的宝座后,大概是想补偿一下自己多年来颠沛流离的悲惨生活,上任伊始就大肆选淑女充实后宫,筹备大婚。
南京司礼监秉笔太监韩赞周作为具体的执行者,声势浩大地在南京、苏州、杭州“选秀”,公然派人在全城搜罗,“挨门严访淑女,富室官家隐匿者,邻人连坐”。凡是有女子的人家,都用黄纸贴上,抓起就走,“街坊缄口,不敢一诘”。内官田成等人伺机巧取豪夺,搞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朝廷四处抓女人,老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出现了“少女自刎、母亦投井”的悲惨事件。尽管有少数人躲不起,死得起,但大部分人还是想保女儿又保命,于是不分昼夜地拉郎配,呈现了一片“道途鼎沸,不择配而过门”的热闹景象。南京、苏州、杭州等地“合城大惧,昼夜嫁娶,贫富、良贱、妍丑、老少俱错,合城若狂,行路挤塞”,真是家家有喜事,处处是洞房,日日寻男子,夜夜有新娘。一时间,男人都不敢轻易上街,担心稀里糊涂就成别人家的女婿了。
根据《明季南略》的记载,朱由崧“深居禁中,惟渔幼女、饮火酒、杂伶官演戏为乐。修兴宁宫,建慈禧殿,大工繁费,宴赏赐皆不以节”,导致“国用匮乏”。
更加耸人听闻的是,马士英、阮大铖还将妓院抓来的雏妓进献给朱由崧,精力充沛的朱由崧一晚上就让两名雏妓殒命。(上体魁硕,一日毙童女二人,厚载门月裹骸出。)
总之,正如时人张岱所说,朱由崧是汉献帝、蜀后主、隋炀帝“灵魂附体”的“极品”。(自古之国之君,无过吾弘光者,汉献之孱弱,刘禅之痴呆,杨广之荒淫,合并而成一人。)
在朱由崧这个“光辉榜样”的率领下,满朝文武除了史可法、陈子龙等极少数清廉官员以外,绝大部分也是贪污腐化,大发国难财。
在腐化堕落方面,马士英一点儿也不辜负“百官之首”的身份。除了接受下级贿赂以外,马士英还将各级官职明码标价,公然卖官鬻爵。弘光朝廷虽小,但官员却是多如牛毛。当时流传着一首民谣:“中书遍地有,都督满街走。监纪多如羊,职方贱如狗。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
史可法后来也承认,弘光政权的官员确实是多得令人发指:“人人可以剥商,商本尽亏。新征不已,利归豪猾。不足之害,朝廷实自受之。”
首辅马士英如此,以“南混”为主体的下级官员当然乐得上行下效,在城内的官宦府邸,终日莺歌燕舞,醉生梦死。原左中允余煌在一封书信中记载了这样的景象:“近且架凌云之台,演彻夜之剧,怪诞淫亵,错出争奇,妇女若狂,通都填咽。”
在这种情况下,税赋维持朝廷的日常开支都很成问题,更别说花钱打仗了。
愤青的无奈
家贫出浪子,国弱多愤青。
弘光朝廷的倒行逆施,引起了一些正直文臣的极大忧虑与无比愤慨,兵科给事中陈子龙就是“愤青”中的一个。
陈子龙(1608~1647年),字卧子,南直隶松江华亭(今上海松江)人,崇祯十年(1637年)进士,曾任绍兴推官。崇祯十七年(1644年)初,因招抚浙江许都叛乱有功,擢升为兵科给事中。北京沦陷后,陈子龙在吏部右侍郎黄道周的推荐下,以原职效力于弘光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