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国策(第5/8页)

一方面,满族人口本来就比较稀少,原先占据辽东时,“清人多为辽民所杀”,兵员补充更是捉襟见肘。正因如此,阿济格等人才会有退保关内的想法。

另一方面,中原形势不甚明朗。李自成虽然西撤,但实力不可小觑,除了盘踞陕西、山西一带以外,黄河流域依然有星罗棋布的残余势力。兵力不足的清军很难全面展开。更重要的是,占据着半壁江山的南京政权实力如何尚不得而知。如果清军在黄河流域与大顺军全面展开决战,南京政权是否会操刀北上,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

正是出于这种顾虑,从四月底占领北京开始,清军在后来的三个月里,既没有挥师追击西撤的大顺军,也没有乘势大举南下。多尔衮既要稳定北京的局面,又要静观其变,摸清楚各方面的底牌。

各方都不给力,黄河流域很快便出现权力真空,前明官绅掀起了推翻“大顺”残余政权的浪潮。“汉奸”文臣们纷纷向多尔衮上书,建议清军立即挥师南下,饮马长江,一举平定天下。

“汉奸”文臣的心思可以理解,如果让南京政权抢占先机,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以后再想与南方的亲友相见,可就是“雁来音讯无凭,路遥归梦难成”了。(可以对比如今的朝鲜、韩国。)

另外,如果不拿下东南这片富饶之地,仅凭北方的经济水平,是极难支撑一个政权生存的。南北经济水平不对等,北方需要南方“输血”。

尽管“汉奸”文臣们一再怂恿,但多尔衮依然“冷静观察、沉着应对”,最多就是派小股部队进行试探性的“接管”,他想看看南京政权到底是真老虎,还是纸老虎。

此时,如果弘光政权能够积极响应前明官绅的“复辟”,命令四镇总兵北上,迅速接管山东、河南,必然能对清政权形成威慑。双方再行谈判“联合平寇”,南京政权无疑将掌握至关重要的筹码。

一味贪图享乐的弘光政权实在是无可救药。对于黄河流域出现的契机,南京朝廷不过是在六月下旬,象征性地任命王燮为山东巡抚、邱磊为山东总兵。但是,王燮、邱磊打死也不去上任,原因很简单——没兵。没有军队,到兵荒马乱的地方去上任,这跟上刑场有什么区别?

弘光政权的无能让多尔衮欢喜异常,既然南京都是一群草包,清军就不再有后顾之忧了。七月二十八日,已经摸清底牌的多尔衮移书史可法,俨然以正统自居,敦促南方立即无条件投降,标志着清政权已经将“一统天下”作为终极目标!

在这样的情况下,南京派出多少和议使团,携带再多的金银财宝,都只能是羊入虎口,自讨没趣了。

“直把杭州作汴州”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题临安邸》

一位生活在南宋时期的诗人,以相当直白的语言,将偏安一隅、不思进取的南宋朝廷描绘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如果这位诗人生活在南明,目睹一下弘光朝廷的“丰功伟绩”,他恐怕很难有心情写出虽是讽刺但不失美妙的诗句,而是直接送上一个字:“呸”。

一个新生的政权,对外软弱无能,被敌人嗤之以鼻,对内横征暴敛,官场一片乌烟瘴气,腐败到了极致。对于这样的政权,如果不能说脏话,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弘光政权控制着南方,而富庶的江南向来是明朝重要的税源地,常年通过漕运给北方“输血”,为朝廷的日用开支和北方“平寇”、“平虏”提供财力支持。如今北方已经被别人给占了,“平寇”、“平虏”都成泡影,想“输血”也输不成了,江南的缴税任务理应减少很多。

朱由崧初就监国时,有大臣提议降低赋税来安抚百姓。但是,史可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的理由是“今天下半坏,军饷繁费”。

史可法判断得很准确,自恃有“定策之功”而飞扬跋扈的四镇总兵,个个都是烧钱的“无底洞”。作为督师,优柔寡断的史可法对四镇总兵始终采取“绥靖”政策,一味投其所好,姑息迁就。史可法甚至多次给朝廷上疏,带头帮着四镇总兵要钱。四镇总兵又不知好歹,拿钱的时候相当积极,干活的时候既不出工也不出力,在史可法的纵容下纸醉金迷,挥霍无度。有这样的军队,再多的钱也会被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