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国策(第4/8页)
当洪承畴出面劝降时,左懋第直呼“见鬼”,故作惊异道:“洪督师不是在松山殉国了吗?先帝还在京城主持了葬仪,怎么又冒出一个活的洪督师来?”洪承畴自惭形秽,红着脸悻悻而去。接着,李建泰又来劝降,左懋第咬牙切齿,痛斥李建泰愧对先帝,苟且偷生。
即便是自己的堂兄左懋泰来劝降,左懋第依然不留情面。在共叙往日情谊,又答谢堂兄奉养并收葬母亲陈氏之后,左懋第毅然决然,与之断绝兄弟关系。
“生为明臣,死为明鬼,我志也!”“兴替,国运之盛衰;廉耻,人臣之大节。”这就是左懋第奉送给劝降者的慷慨之言。
对于这个“死硬分子”,多尔衮软硬兼施,甚至在刑场上再次劝降,左懋第依旧大义凛然、慷慨赴难。
太医院的墙上,留下了左懋第写下的一首绝命诗:“峡坼巢封归路回,片云南下意如何?寸丹冷魄消磨尽,荡作寒烟总不磨。”
在菜市口行刑之时,左懋第正襟危坐,临危不惧,刽子手跪地挥泪,不忍举刀,百姓奔走呼号,痛哭流涕。
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清廷钦定《殉节录》,追谥左懋第为“忠贞”。
家可破,国可亡,但气节永存!左懋第的气节,令无耻的叛徒汗颜,令凶残的敌人敬佩,更值得后世敬仰!
弘光的机遇
尽管有左懋第的忠勇,但北上和议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弘光政权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送出银两,领回了“三宗罪”。
其实,弘光政权虽然孱弱,但历史还是给了这个小朝廷“划江而治”甚至“光复中原”的机会。
机会首先出自明朝的死敌李自成。这个山沟里长大的农民,多年来四处征战,脾气见长,野心见长,就是见识不长,稍微遇到点挫折,最先想到的还是钻山沟。
山海关兵败后,李自成仓皇撤出北京,而且撤得相当彻底,将河北南部、河南、山东全部拱手让了出来,退守山西、陕西境内。
李自成这么不经打,着实让清廷大吃一惊,更是喜出望外!这确实是清政权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在清政权内部,形势其实很不乐观。
皇太极(努尔哈赤第八子)于崇祯十六年(1643年)九月去世后,代善(努尔哈赤次子)、豪格(皇太极长子)、多尔衮(努尔哈赤第十四子)三叔侄之间展开了激烈的继嗣之争,满清贵族及其控制的军事力量迅速“选边站队”,转入暗流涌动的内讧之中。在多尔衮的努力下,这场纷争最终以幼小的爱新觉罗·福临即位、多尔衮担任辅政王而尘埃落定。此时,多尔衮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协调各方势力,积极稳妥地做好善后工作。
基于这个原因,在是否入关占领北京的问题上,清政权的最高决策层,特别是作为辅政王的多尔衮,一直都是犹豫不决的。李自成攻陷北京,接着吴三桂发动山海关兵变,多尔衮最初的想法是作壁上观,坚决不插手。
老牌“汉奸”范文程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屡次劝说多尔衮速作决断,见机行事,多尔衮方才派出骑兵,与吴三桂一起击溃李自成,打通了进军北京的道路。
李自成一路溃败,清军顺利进入紫禁城。下一步怎么办?满清贵族之间又出现了分歧。
以英王阿济格(努尔哈赤第十二子)为代表的“保守派”贵族认为,能拿下北京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占大便宜了,应该见好就收。阿济格建议,在北京留一个亲王驻守就万事大吉了,咱们还是率领清军主力,回关内过安稳日子。
在“汉奸”文臣的怂恿下,多尔衮已经不满足于将北京当做大清的“南大门”,而是想以此为契机,在中原谋求更进一步的发展。为了说服阿济格等人,无可奈何的多尔衮甚至搬出皇太极的遗言——“若得北京,当即徙都,以图进取”。
经多尔衮反复做思想工作,并在范文程、洪承畴等人的帮助下,满清贵族终于达成了初步一致,将爱新觉罗·福临从东北迎到北京,于十月初一举行新的登基大典,以示主宰天下之意。多尔衮被尊封为“皇叔父摄政王”,成为这场纷争的最大赢家。
即便如此,清政权到底能在中原走多远,到底能控制多少地盘,多尔衮心中还是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