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巴比伦(第8/10页)
当然,除此以外,历史洪流仍然滚滚向前。公元前520年,尽管大流士在贝希斯敦修建的工程仍然在艰苦地进行着,桀骜不驯的埃兰人再次发动了叛变。狂怒的大流士用新的惊人词语对他们发出了诅咒,他咆哮道:“那些埃兰人没有信仰,他们不尊奉阿胡拉马兹达神!”18这次,指责一个民族忽视本不属于自己的宗教信仰这种做法是非常值得注意的。在此之前,大流士一直谨慎追随着居鲁士的政策,向来非常注意尊重异族的神灵。现在他向世界上那些臣属的民族发出了一个严格而全新的警告。如果有人胆敢悍然背叛阿胡拉马兹达神指定的秩序,他们就不仅会被认为是谎言的信徒,而且还被认为是恶灵和魔鬼的崇拜者。相应地,那些对这样的人发动战争的人则会被认为“在活着和死后都得到神佑”19。生前得到荣耀,死后进入天堂:这就是大流士给他的手下许下的诺言。这个宣言非常有鼓动性。当大流士的岳父带领一支军队进入埃兰地区时,能够果断地立刻粉碎叛乱,速度之快如入无人之境。埃兰人从此再也不敢挑战波斯国王可怕的强权了。这实际上就是世界上第一次圣战。
在这场遥远而难以记起的战斗中,留下了某种至关重要的线索。大流士通过试探宗教潜能的界限,推出了一项戏剧性的创新。其中蕴含着某些极端思想的种子:异族人应该被看作是异教徒,应该被打击;参战的勇士应该获得进入天堂的允诺;以神的名义进行征服战争应该是凡人的职责。虽然大流士发动了对埃兰的侵略战争,但是他没有打算强行将自己的宗教推行到剑锋所指的地方;这种想法在当时的时代精神看来还是完全陌生的。但无论如何,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大流士只不过是它降生时的助产士而已。他将帝国看作宇宙、凡人和政治秩序的融合体的观点,被证明将产生惊人效果:这不仅成为他自己统治的基石,还是普世秩序观的基础。居鲁士所创立的统治被保存下来免于解体,现在实际上它被重新建立起来——这是一个世界性的君主权,重新得到了保证,将要为世界带来和平。
虽然大流士的篡位活动产生巨大的震动,但是他绝不是要闹个天翻地覆,而是恰恰相反。历史上近东地区各个古代王国将最后的时间消耗在叛乱之中,现在都被一个跨国终结者消灭;而大流士虽然是将它们最后送入坟墓的人,现在却还纵容着这些古老的幽灵。虽然波斯人在必要的时候非常残忍,但是他们并不希望出现暴力的革命。新国王虽然开始着手建立自己新的统治秩序,但他还是使用各种过去的事物来装点自身。埃及继续由一名法老统治着;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巴比伦也要有一名国王;米底则要有一名自称是阿斯提阿格斯家族后人的人充当国王。大流士不仅担当这一切,而且他还是“众王之王”20:这是他最为耀眼的头衔,并非因为他将这些异国的土地看作自己的国土——尽管他也这样看——而是因为这是保证他展示王权的精华。所有这些曾经有过的王冠都被认为由于他个人而获得了神圣性。他是“圣王”。
如今所有人的地位都被降低了。那些从前的贵族们,包括那些此前在波斯拥有最高且最为荣耀名号的人,甚至另外6名同谋者,也仅仅被授予“班达卡”头衔——意思为国王的仆从。而其他在内战中遭到屠杀和受到大流士无情的军队威胁的贵族们,都不敢再提出任何要求了。大流士在巴比伦统治没几个月,就快速迁回了故乡。在被打败的埃兰人首府苏撒,国王下令铲平旧城的大部分,并修建宏大的新王城,这是一座用来轻视本地的建筑;因为它并不是按照自然地形修建的,而是建在人工整理过的地面之上,地基由砂岩和砖块奠定。大流士对这座匆忙建立起来的新都并不满意,马上开始在波斯本土寻找合适的未开垦地点,希望另建一座更大的都城。他在帕萨加第以南大约20英里的地方选定了一处地址,大流士虽然对帕萨加第继续保持尊重,但是这座城市同居鲁士的关系太过紧密,就如同其私人领地一般。大流士需要一座仅仅属于自己的舞台,这个地方已经被他的荣耀所照亮。这就是“仁慈山”,此山的名字看起来多少有点讽刺意味,因为瓦希兹达塔等反叛的贵族正是在这座山脚下被钉上了木桩。如今,就在紧邻山坡的地方,大流士下令修建大规模的梯田状台地,这些平台正适合远眺脚下的杀戮之地,“美丽而壮观”21——真乃世界帝国最合适的首都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