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杂家(与张可为君合作)(第5/14页)
百家之学无一非不遍不该之论,古人所有道术之全,已散于百家,百家各得一偏,故犹耳目口鼻,时有所用,而不能相通。所以“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如墨子之“反天下之心”,慎到之“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固已不对,即老聃庄周,也只是真人类似所谓“至人”等,也只能“澹然独与神明居”,“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不敖倪于万物”,而不能“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行圣人之事。他们只有“内圣”,而没有“外王”。
第三,《庄子·天下篇》对于各家方术之看法,与《庄子·齐物论》等篇有相同之点。《庄子·齐物论》有“齐是非”之主张,《齐物论》说:
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
道是宇宙万物之总原理,小成则道隐;道术是对于这个原理的知识,知识若成了“家”,则道术也隐。儒墨有执,各以其自己之所是,非其所非,“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如环无端。在此道术之全中,若执其一曲,则必相非,故《齐物论》主张两行之说:
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是之谓两行。
所谓两行,即不废是非而超过之。对于各家之是非,以“不一”一之,以“不齐”齐之,《天下篇》虽没有这一种的齐法,但对于道术的统一,只说道术原来是统一,至于既分之后,各家不能相通,亦只好听其自尔。《天下篇》既不想定一定的标准,以统一各家,亦不想折衷各家,以恢复道术之统一。既有各家,即任其自尔。这是道家的态度。
(三)韩非子“言谈者必归于法”之主张
法家虽无明显的“道术统一”说,而对于思想统一则极为注重,故下略述韩非子在此点之见解。
法家之学之目的,在于治世强国,故其对于思想统一之主张,系由功利主义的观点,从国家的立场立论,韩非子对百家之学,有下列三种见解。
(一)杂反之学,互相冲突之说,不能并存。他说:
墨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丧三月,世主以为俭而礼之。儒者破家而葬,服丧三年,大毁扶杖,世主以为孝而礼之。夫是墨子之俭,将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将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俭,俱在儒墨,而上兼礼之。漆雕之议,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世主以为廉而礼之。宋荣子之议,设(王先慎曰:“设”疑“语”讹)不斗争,取不随仇,不羞囹圄,见侮不辱;世主以为宽而礼之。夫是漆雕之廉,将非宋荣之恕也,是宋荣之宽,将非漆雕之暴也。今宽廉恕暴,俱在二子,人主兼而礼之。自愚诬之学,杂反之辞争,而人主俱听之;故海内之士,言无定术,行无常议。夫冰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杂反之学,不两立而治。今兼听杂学谬行,同异之辞,安得无乱乎?(《韩非子·显学篇》)
(二)妨害国家政令的学说,不能容许。“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韩非子列入“五蠹”,谓“世主不除此五蠹之民”,“则海内虽有破亡之国;削灭之朝,亦勿怪矣”。韩非子又谓儒、墨、杨、老之说,从国家的利害着想,也不可提倡。他说:
故不相容之事,不两立也。斩敌者受赏,而高慈惠之行,拔城者受爵禄,而信廉爱之说。……举行如此,治强不可得也。(《韩非子·五蠹篇》)
这所说的是儒墨。又说:
畏死远难,降北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贵生之士”。学道立方,离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学之士”。……世主听虚声而礼之,利必加焉。……故名赏在乎私恶当罪之民……索国之富强不可得也。(《韩非子·六反篇》)
这所说的是杨老。
(三)无用之辩,微妙难知之论,都须取消。韩非子说:
好辩说而不求其用,滥于文丽而不顾其功者,可亡也。(《韩非子·亡征篇》)
夫言行者,以功用为之的彀者也,……不以功用为之的彀,言虽至察,行虽至坚,则妄发之说也。(《韩非子·问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