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不列颠秘史(第9/40页)
王后说,自从沃尔西得到提升,开始效命于国王之后,他就处心积虑地剥夺她作为亨利的知己和顾问的合法地位。她说,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将我从国王的身边赶走,好让我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好让他自己,红衣主教,一手遮天。他阻止我与西班牙大使见面。他在我的宫里安插密探——我的女侍都是为他工作的密探。
红衣主教疲倦地说,我从来没有偏袒法国人,也没有偏袒皇帝: 我偏袒的是和平。我没有阻止她见西班牙大使,只是提了一个很合理的要求,让她不要单独见他,以便我能了解他跟她说的有哪些是含沙射影和不实之词。她宫里的女侍都是英国的淑女,她们有权侍候自己的王后;她在英格兰已经快三十年了,难道还只肯用西班牙人吗?至于把她从国王的身边赶走,我怎么可能呢?多少年来,他挂在嘴上的话就是“王后必须了解这个”,以及“凯瑟琳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我们必须马上去她那儿。”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更了解她丈夫的需要。
她了解那些需要;有生以来第一次,她不想满足他那些需要。
一个女人难道必须惟夫命是从吗,如果结果是被剥夺妻子的身份?他,克伦威尔,很敬重凯瑟琳: 他喜欢看到比较矮胖的她穿着长裙在偌大的王宫里走动,那缀满长裙的宝石看上去与其说是为了装饰,不如说是为了抵挡利剑的攻击。她赤褐色的头发已经褪色,并染上几丝花白,它们被罩在一顶三角形发帽之下,犹如城里麻雀的谦恭的翅膀。在长裙里面,她穿着圣方济各会修女的服装。沃尔西说,任何时候,都要尽力了解别人衣服里面穿的是什么。换了更年轻的时候,他听了会很吃惊;他一直以为,人们的衣服里面,“穿”的就是皮肤了。
红衣主教说,有很多先例有助于国王解决他目前的心事。国王路易十二曾获准将第一任妻子撇到一边。从更近处说,他自己那位先是嫁给苏格兰国王的姐姐玛格丽特,在与第二位丈夫离婚后,又重新再嫁。还有国王的老朋友查尔斯•布兰顿,如今是他最小的妹妹玛丽的夫君,但以前也解除过一段婚姻,当时的情形几乎不堪一查。
但尽管如此,问题是教会不能拆散既成的婚姻,或者让孩子为父母所弃。如果特许状存在技术上的漏洞,或任何其他方面的漏洞,为什么不能用一纸新文来弥补呢?克雷芒教皇也许会这么想,沃尔西说。
他此话一出,国王就咆哮起来。对这种咆哮,他可以不去在乎;看多了就习以为常,于是他观察着红衣主教在雷霆当头时的举止;他面带笑意,礼貌而歉然地等待着随后而来的平静。但沃尔西已经开始不安,他等待着博林的女儿——不是那位和气的小美人,而是那个胸脯平平的妹妹——给予羞怯的暗示,讨取国王的欢心。如果她能这样,国王就会持更宽容的人生观,就不会经常谈及自己的良心了;说到底,如果两人情意正浓,他又怎么会那样呢?但是有人说,她在跟国王讨价还价;有人说她想成为新妻;这真是荒唐,沃尔西说,不过话说回来,国王已经被她迷住,所以,他也许不会表示反对,起码当她的面不会。他已经让红衣主教注意到安妮小姐现在所戴的绿宝石戒指,并且告诉了他来源和价格。红衣主教似乎大吃一惊。
哈里•珀西败退之后,红衣主教将安妮送到了她位于赫弗的家里,但不知怎么回事,她又夹在王后的女侍当中,不声不响地回到了宫里,现在他永远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亨利是否会从他的控制下消失,因为他在天南海北地追她。他想把她父亲托马斯爵士找来,再教训他一次,但是——就算不提亨利与博林夫人当年的孽情——你怎么能跟一个人解释,由于他的大女儿是婊子,所以他的二女儿也一定是婊子: 含沙射影地说,他让她们卷入的是某种家族事业?
“博林不是很有钱,”他说,“我去把他找来。帮他算算账。贷方是多少,借方是多少。”
“好呀,”红衣主教说,“可你擅长的是解决实际问题,而我呢,身为一位教士,就得小心翼翼,不能主动建议我的国王开始一段有计划的奸情。”他把羽毛笔在桌上移来移去,又清理了一下纸张。“托马斯,一旦你有机会……我该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