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第15/17页)
【原文】其三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乱其纪纲,乃厎灭亡。”
【直解】陶唐氏,是帝尧的国号。冀方,是冀州之地,自尧以来,皆建都于此。厎是至。《五子之歌》第三章说道:“我夏后氏之建都于此冀州地方,盖自帝尧陶唐氏始矣。比先帝尧以文武圣神之德继天立极,而为天子,一传而至帝舜,再传而至我祖大禹。三个圣人,皆授受一道,奉天子民,做能据此形胜之地,建皇极以绥四方。天下臣民,莫不归往焉。今太康乃逸豫灭德,凡刑赏予夺,一任着自己的意思胡为,全不遵旧章成宪,把大纲小纪都错乱了。以致政坏于上,民怨于下,逆臣乘之,逐主窃国,而孤唐以来相传之基业,遂至灭亡矣。”是可伤也。先有儒有言:善医者,不视人之肥瘦,察其脉之病否已;善治者,不视国之安危,察其纪纲之理乱而已。故脉理一病,人虽肥必死;纪纲一乱,国虽大必亡。观五子伤太康之失德,而归咎于乱其纪纲,可见纪纲所系之重,有不容一日而少弛者。人主诚能留意于此,凡刑赏予夺,一主之以大公至正之心,使威福之柄,常在朝廷,而无倒持下移之患,则人心悦服,而国势常尊矣。
【原文】其四曰:“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关石和钧,王府则有,荒坠厥绪,覆宗绝祀。”
【直解】明明,是赞其德之极明。我祖,指大禹说。典则,是典章法则。贻字解做遗字。石、钧,俱是权名,如今之秤锤也,一百二十斤叫做石,三十斤叫做钧。关是通同。和是公平。王府,是内府藏器具的所在。《五子之歌》第四章说:“我祖大禹以明明之德照临万邦,万邦之民,莫不仰其盛德,戴以为君。他要后世子孙保守其基业统绪,不至覆坠,立下许多典章法则,遗之子孙,以为世守。莫说国家的大政务,便是通行的石,和平的钧,不过称物之器耳,自朝廷视之,若无甚紧要,而今内府中亦有传留收藏的。可见祖宗之法,纤悉备具,其为子孙虑者详且远矣,使能守之何至乱亡也哉。奈之何为后人者,逸豫灭德,盘游无度,把祖宗传来的统绪,一旦荒弃废坠,以致威柄下移,奸雄僣窃,颠覆我有夏之宗,断绝我配天之祀,岂不可恨也哉!”
【原文】其五曰:“呜呼!曷归?予怀之悲。万姓仇予,予将畴依?郁陶乎予心,颜厚有忸怩。弗慎厥德,虽悔可追?”
【直解】曷字,解做何字。畴字,解做谁字。郁陶,是心中郁结而不得舒的意思。颜厚,譬如说面皮厚可羞愧之甚也。忸怩,是心里惭愧的意思。可追,是说追不可及。《五子之歌》第五章,叹息说道:“我兄太康,既以逸游失国,远窜他方,旧都又被强臣占据了。使我母子数人,流离河上,进退无路,彷徨四顾,将何所归乎?此予怀之所以伤悲也。如今万姓之人,都以我家为怨仇,众叛亲离,无复有一人哀矜我者,我将倚靠谁人以图存乎?使我哀思之情,郁结于心而不可释,向人厚着面皮,其羞惭之状,发于心征于色,而不容掩。事势穷蹙,一至于此,推原其故,只因太康狃于治平,不能敬慎其德,法祖保民,而乃盘于游畋,纵于逸豫,遂致有今日之祸。到这时节,天命已去而不可复留,人心已离而不可复合,虽欲恐惧修省,悔改前非,其可追及乎?亦惟付之无可奈何而已。”《五子之歌》至此,其声愈急,其情愈哀,其言痛切而有余悲,诚万世之鉴戒也。然太康以天下之大,不能庇其母弟,而其后少康,以一旅之众,乃能灭逐篡贼,复有天下。国之废兴,岂在强弱哉!
胤征
胤,是胤侯。这书,记胤侯承夏王仲康之命,率师征讨义和,誓戒将士的说话,故名为胤征。
【原文】惟仲康肇位四海,胤侯命掌六师。羲和废厥职,酒荒于厥邑,胤后承王命徂征。
【直解】仲康,是太康之弟。肇,是始。胤侯,是胤国之侯。羲和,是世掌天文的官。徂字,解做往字。史臣叙说,后羿既距太康于河,而立其弟仲康。仲康始正位四海之初,首命胤侯为大司马,掌管六师。当时诸侯有羲和者,以世掌天文为职,乃堕废其职业。是时有日蚀之变,羲和也不奏闻救护,惟贪好饮酒,而荒迷于私邑,其不忠不敬之罪如此。仲康乃命胤侯征之,而胤侯遂承王命,将六师以往征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