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恶俗的精神生活(第9/28页)
更为恶俗的还是美国特有的恶俗想法,如作家简·沃姆斯利(Jane Walmsley)观察到的那样,这些想法使我们有别于其他的人类,还“可以解释美国人许多浅薄而古怪的行为”,比如慢跑、节食、面部拉皮手术、尸体冷冻55(用行话说是“人体冷冻法”)、染发、歧视老年人等等。她发现:“美国人认为死亡是可以任意选择的。”
恶俗语言
我们有必要知道,一开始,恶俗语言并不糟糕,比如“放屁”或“混蛋”。一开始,恶俗语言更像用“赌博”代替“打赌”,用“褐灰色”代替“鼠灰色”,用“开胃菜”代替“开胃小吃”,用“淋浴活动”代替“下雨”,用“未偿还的贷款”代替“坏账”,以及用“有人住过的家”(或“二次销售的家”)代替“二手房”。我们的语言当中肯定存在着一种欺骗的冲动,想遮掩令人不快的东西,将普通的东西提升为令人向往或非凡的东西,通过对矫揉造作的由衷赞美来抬高毫无价值的东西,而这种冲动在我们说“混蛋”的时候还不存在。带着这种冲动说话,其目的几乎总是想从那些容易轻信和缺乏安全感的人身上捞钱,欺骗天真、注重外观的人。
当然,本书到此为止讨论的恶俗事物总会在某个方面涉及装腔作势的语言,从逻辑上讲,单辟一章来讨论恶俗语言很难。我们需要不断地交叉阅读,下面的话题就要求我们参阅“恶俗大学”一节。比如与教授有关的恶俗:当一个教授把他的“科目”称作“学科”时,他只不过耍了一个自我夸耀的小花招,(自以为是地)将自己抬高到一些只对某些事物好奇的人之上,这些事物对他而言只是“爱好”或“兴趣”,至多是“某个领域”。“学科”是教授们发明的词,专门用来炫耀自己比一些人高明,这些人无法通过写作教授们只是感“兴趣”的事物为生,至少不会经常谈及这一事物。同样,“跨学科”这个经常会在校园里听到的高级术语,如此极尽卖弄,意思却很简单,指的是“跟多半知识分子一样不止对一样事物感兴趣的人研究的学科”,你高兴的话,还可以说这个学科不像一般学科那样乏味、褊狭。一旦开始用“学科”代替“某个领域”或“科目”,你就会像约翰·霍普金斯大学56出版社为它的一本书做的广告那样结束你的谈话:“跨主题只是无视学科的分界线(什么的分界线?),却对整个世界性主题起作用。”此处的矫揉造作,能使所有人了解我们必须了解的“正宗、十足、18K 金、百分百恶俗”等词语的含义。
在更为粗俗的环境中为销售产品而使用的广告技巧也差不多。当电台商业广告说:“如果你渴望获得”,我们就知道,这不过是“如果你想买”的恶俗说法(见“恶俗广告”)。恶俗语言本质上的虚假有时太离谱了(“您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观众啊”),对一些人却总是奏效(见“恶俗的电影演员及其他演员”)。可以直接说“顾客”时,为什么要说“贵宾”,从而使那些头脑简单的人上当呢?那些人会以为夜床服务和糖果是亲昵友善的表示(见“恶俗酒店”)。为什么不能对旅客坦言真相,非要用“将飞机开入水中”代替“水上迫降”呢?为什么可以说“晕机”,却偏要用“恶心”代替呢?(见“恶俗的航空公司”)
矫揉造作和委婉语于是成了恶俗语言的特征。在美国这样一个公然宣称平等的国家,矫揉造作和委婉语为人们提供了一种特殊的诱惑,因为在这个国家,尊严和尊重是大家都追求的东西,但从真正意义上说,很少有人能得到它们。托克维尔57这样评论早期的美国:“没有哪个国家的公民像民主国家的公民这么卑微。”在这个民主国家,个人的重要性几乎不可能由继承得来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