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恶俗的精神生活(第11/28页)
将“毒品”(drug)说成“管制物品”(controlled substance)是令人愉快的委婉说法,还增加了 3 个音节,从而暗示说话者够资格被视为一个人物。既然大多数委婉语都比它们代替的令人难以忍受的词有更多的音节,用“大脑发育滞后”(developmentally delayed)代替“弱智”(retarded)和“低能”(feebleminded)就不足为怪了,这么做可以直接增加四五个音节。博物馆想处理一些珍贵的藏品时,可以“出售馆藏”(de-accession),这比那个粗鲁的词“卖”(sell)音节更长,也更委婉。
将“黑人”(black)改称为“非洲裔美国人”(African-American)这场运动背后原本有一个秘而不宣的动机,现在也昭然若揭了:7 个音节给人留下的印象比一个音节要深刻 7 倍。我知道这可能难以置信,不过在芝加哥奥哈拉机场(见“恶俗机场”),我的确在一扇通往跑道和停机坪的门上看到这样一块标识牌:
警报通道:
开门前请先输入安全密码
(见“恶俗标识”)这比“警告:不输入安全密码直接开门,警报就会拉响”要气派得多,当然也比“仅限内部使用”更为炫耀。如果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出版社那个图书广告的作者担心别人以为他只受过基础教育,这块标识牌的作者也一样,他们无疑都是真正的美国人——生怕别人不把他当回事儿,这在民主国家很常见。
这个现象在军界尤为严重,他们总对自己的社会接受度充满疑问。用“国防”(defense,比如国防部、国防部长等等)代替简单诚实的“战争”(war),既符合军队的社会等级,又比较委婉。同理,“战役”(campaign)比“战争”(war)更好更长,比如“当战役结束……”但并非所有增加音节的把戏都能成功。“人类遗体袋”(human remains pouches)一词的设计者已经煞费苦心了,虽然这个词的音节数量令人难忘,但作为“运尸袋”(body bags)的委婉语,这个新造词似乎就没有那么成功了,还没有用“镇压目标”代替“摧毁目标”一半成功(此处的目标可以是一群人、一栋建筑或一处营地)。
近来,恶俗语言已经司空见惯了。如果说话者和听众、作者和读者都是诚实可靠的人,如果他们不被允许谦虚简朴地表达,在公共场所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确实有不少航空用语是委婉语,也有很多航空用语大概是为了与威严的技术场合应有的尊严和复杂性相匹配。比如这个指令:“飞机即将着陆,请熄灭所有冒烟的东西。”瓦格·怀特曼(Wag Michael Whiteman)评论道:“我没有什么东西在冒烟;既然雪茄和烟斗都不让抽,为什么不直接说香烟呢?”的确,为何不说“立即熄灭香烟”呢?怀特曼还注意到“请在飞机完全停稳后再离开座位”这句话中的装腔作势。“难道停稳不是完全停稳吗?”他问道:“什么叫完全停稳?”驾驶员经常向乘客保证:“我们立刻起飞。”他的意思是“马上”,但他不能忍受那个低级的词危及自己的尊严。明明可以叫“女乘务员”或索性叫“航班服务员”,为什么要叫“空姐”呢?这就像将“清洁工”称作“废物处理工程师”或更动听的“废物回收利用工程师”一样美妙。
也只有在飞机上,你才能看到“呈上”这个词被专门用来装腔作势。一份航空餐菜单上写着:“将为您呈上精制小圆面包”,按得体、谦虚和恰当的正常标准,“面包”之外的其他词语都应该删掉(见“恶俗餐馆”、“恶俗的航空公司”)。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