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场跨国恋(第6/9页)
当我和吉姆从中国回到德国时,吉姆的妈妈拿起我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怎么吉姆见了你的父母,他还没有向你求婚啊?我以为吉姆在中国就会给你带上订婚戒指了。”吉姆的妈妈认为儿子圣诞节都跟着女朋友跑,一定是去拜见未来的丈母娘了,但是她儿子全不是那么回事,吉姆尴尬地嗔怪:“妈妈你管多了,梅还在做博士,没有工作和收入,我拿不准是否养得了家。”吉姆像相当一部分德国男人一样,不愿意成家,不愿意承担责任。
吉姆的妈妈爽快地笑着,一半对吉姆一半对着我:“吉姆你自己看准了,像梅这样棒的女孩你再也找不着了,你不早点娶她,她准跑了,经济嘛,有妈妈支持。”我听了未来婆婆的话有一种被点破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表露,但是我的心底是不自觉地拿定了主意,如果吉姆对我不真心,我会不声不响地离开他。
吉姆呢?同居之后,不仅房租都是吉姆出,连家里餐桌上、钢琴上摆设的花吉姆都不让我去买,因为吉姆配花配上瘾了,他不肯把挑花的机会让给我了。后来吉姆挑花配花的水平都让我隐隐约约嫉妒了,我甚至想,因为有了我,吉姆变得越来越有情调,越来越迷人了,除了甜蜜,我甚至还有一丝恐惧,因为在德国,吉姆太有优势了。作为男人,吉姆出生在富裕知性的老家族,他有学位又有好的工作,如今他又越来越知道怎样取悦女人了,而我呢?应该也很优秀,毕业于中国最著名的大学,如果在中国我已经是大学老师。可是我到了德国,攻读的是被称为失业专业的艺术教育,即使拿到博士学位,也没有工作前途,我的中国父母也不富有。
好在吉姆并没有让我的这一丝恐惧持续多久,一天傍晚,吉姆下班不仅带回一束极其别致的花,还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两个订婚戒指,上面刻着:Jim&Mei,1993年11月29日。他戏剧性地单腿跪到地上,用老鸭子嗓子哼鸣:咪咪咪多……(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意思是一个命运的惊喜。)
我诧异吉姆为何突然想订婚了,他笑着直直地回答:“怕你跑掉,订婚是哄着你,但并不确定何时娶你啊……”我傻了,记不清吉姆诸如此类的蠢话第一次是从何时开始说的,我不可预估吉姆这样的蠢话何时还会冒出来,但是每次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欲哭无泪。凭什么吉姆想订婚就订婚,我虽然知道吉姆爱我,在德国能嫁给他,我觉得很满足,我得到了一位我梦想中的老公,进入了一个富有的老家族。我实在喜欢吉姆的家,他的父亲、母亲、姐姐、弟弟,个个都能弹琴唱歌,个个都温文尔雅,但是我太自尊自傲,我绝不会开口去求吉姆娶自己的,我一定不自觉地把我的自尊表现出来了,我没有直接说,但是我一定表现出来了:如果吉姆对我不真心,不主动娶我,我是会离开的。
后来我才知道,吉姆有过不少女朋友,也有过不同国家的女朋友,吉姆带回家给父母看过的女朋友也不止一个,我算不上其中最漂亮的,但是我在知识、聪明、知礼方面把全家都镇住了,吉姆的母亲就像天下所有父母一样爱儿子,她看到儿子能娶到一个好媳妇了,她对我甚至比吉姆对我还好。有一次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就说破了,说吉姆你不赶快娶梅,梅会跑掉。把我的潜意识都说破了,说得我真羞愧,羞愧得我在心里更下定决心要报答这个通情达理爱儿子的未来婆婆了。吉姆当时居然嘴硬,他当着我的面回答他妈妈:妈妈您别干涉我的事,我参加工作不久还养不了家。吉姆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有顾及我在场的感受。好在他妈妈轻松地说:经济你不用担心,妈妈会支持你们。
所以吉姆就买花买戒指和我订婚了,快得连我也没有想到。但是订婚居然也说是先来哄着我,吉姆凭什么就这么神气啊。我想着伤心,把刚戴上手指的订婚戒指直往下扒,吉姆慌了:“明年就结婚啊,明年就结。”
吉姆没有食言,订婚半年之后就准备和我结婚,比我想得都快。
结婚的准备过程中我体验最深的就是操办“婚礼礼品桌”。德国的风俗,结婚时新人们自己选好所有想要的礼物,商店里会提供这样的专门服务,将新人所有想要的礼物放在一张布置精美的桌子上,当地的客人可以自己来看,根据价格和爱好,选好自己想要送的礼物,付款就行。在其他城市的客人,会得到商店传真的礼品清单,上面详细标明了礼品的名称和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