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场跨国恋(第7/9页)
当时,我也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还是接受了这个实用的习俗,我和吉姆通知所有客人,在哪家店我们订下了“婚礼礼品桌”,客人可以选其中的部件送给我们,也可以自由送。我和吉姆未来的家订的是一套12人用的托马斯(Thomas)的餐具,包括12只前餐用汤盘、大平碟12只正餐用大平盘,再配上大沙拉盆、菜汁碗等,以及托马斯同系列的全套咖啡具,还有12人用全套刀、叉和勺子等。后来十多年过去了,客人送的别的礼物都一下想不起来了,无名的全套刀、叉和勺子已经陈旧了,绝对不能再供客人使用,只有那套名牌的托马斯的餐具,十多年,在洗碗机里滚过数千次,仍然光洁如新。我没有想到要买新的,有时逛大商店,我会停留在托马斯的专柜前欣赏十几年前我买的那个托马斯系列餐具的微小更新,不明眼的客人察觉不到,十几年中不小心被摔坏的几个盘子,我用新系列中的盘子替换了。有一次,我有个叫托马斯的朋友结婚,新人选定的结婚礼品桌子上就摆着一套昂贵的纯银餐具,一般的客人,每人只要能送其中一把小勺就价格不菲了。再后来,在柏林,当我的声乐老师晶宇嫁给贝恩德时,结婚礼品桌子搬家到了网上,所有的客人,就只需在商店网站的特定页面上看礼品的照片,然后网上打钩付款就行。德国的“婚礼桌”也是形形色色、与时俱进。
吉姆和我没有在教堂而是在植物园中举行的婚礼。
吉姆的好朋友沃尔夫冈带来了自己的大提琴,我在法兰克福歌剧院乐团工作多年的朋友叶子带着他的小提琴,两位客人素不相识,预先没有约定,客人都到齐了,一中一德两个客人合在一起在咖啡的芳香中奏响了婚礼进行曲。在婚礼进行曲中,一对新人带领所有的客人走向植物园的湖边,划船、荡秋千……婚礼晚宴时,吉姆的父亲,我的公公,德国大学的名教授,世界五所大学的名誉教授,依照德国的风俗敲响了酒杯,质量不错的酒杯发出的声音分贝很高,清脆悠扬,让喧闹的宾客安静下来,我的公公开始致辞:“请大家和我一起举杯,为我们“好房子”家族第一次娶进了一位中国媳妇,我建议大家首先向没有前来的梅的父母敬一杯,感谢他们生养了梅这样一位聪明有教养的女儿……”所有的祝福和笑声都被植物园中的大树映衬成绿色,无边的憧憬,无边的希望。
这个婚礼被我称之为绿色婚礼,更重要的是,吉姆是环保主义者,他不开车,婚礼举办完毕,客人们包括他的父母、姐姐妹妹弟弟全部开车离开,而他的新娘则像在中国一样由他骑着单车从植物园载回家。
我是多么欣喜吉姆弹钢琴啊,不仅吉姆弹,吉姆的父亲弹,吉姆的姐姐、弟弟、妹妹都弹,我愿意做吉姆的妻子,更愿意成为这个知识之家、艺术之家的一员。
吉姆爱我,吉姆的全家爱我,他们给了我这个独在异乡的女孩一个家,一个大家庭。我感激吉姆和吉姆的一家给了我在异国他乡一个温暖的家,我准备用我的一生来使吉姆高个子的背永远挺拔,让我永远仰望。
那种感觉真好。
婚礼那天,我在我的日记本上记下:“吉姆是多么地单纯无邪啊,就像他那张标志性的单纯的脸。但愿他在我的身边永远年轻幸福,我要做他的好妻子,做‘好房子’家族的好媳妇。”
这段新婚之夜记在日记本上的誓言,几年后我独自翻阅过好多次,我深深诧异自己的笔迹,新婚之夜在曲终人尽之后没有记录下自己的幸福,而只愿吉姆年轻和幸福。我也没有料到,这种忘我的至情原来人生也只有这一次。
我和吉姆的婚姻开始了。
若说二人能不能做夫妻,在我看来有一条在其中,看两个人能不能彼此蛮不讲理又和平相处。吉姆下班进屋来,推着他的自行车,向我嚷道:“嘿,你的自行车还在楼下,快去把它搬上来,自行车在楼下过夜可能被偷掉。”我正专心于写作,头也不抬地回答:“那就请你把它搬上来吧。”吉姆叫道:“是你的自行车,为什么我去搬。”我立刻沉下脸:“如果你认为我的自行车就与你无关,那你就不用去帮我搬,也不用提醒我,惹我不快。”接着我又笑脸求吉姆:“去吧,做件让我高兴的事。”吉姆不干,打开冰箱拿出啤酒,开始他的例行节目,每晚一瓶,边喝边嘟囔:“什么时候你做件让我高兴的事呢?”我笑道:“你手中的啤酒可是我想着买的呢。”吉姆舒适地坐在沙发上继续嘟囔:“我刚把我的自行车搬上来,还要替你去搬,你自私自利,光让我替你办事。”我气不打一处来,振振有词:“你岂有此理,不为我搬车,还说我自私自利,平添我烦恼,现在你想为我搬车都没门了,我决定让我的车扔在外面,让我的车被偷掉,省得我要陪你骑车到处跑。”吉姆这时却站起来,几分钟后,他推着我的车进了门,我从书桌上抬起头,哈哈大笑。吉姆问我笑什么,我说要向所有的女人介绍经验,看一个男人能不能嫁,就要看她在他面前能不能有时蛮不讲理。吉姆,你不懂男女之理,我呢,有点蛮不讲理,我晚上会给你做好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