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为单亲母亲(第14/16页)
彻底分手
那是一段黑色的日子。
一位朋友为了安慰我,提示我去看一部电影。我神情恍惚地走进电影院,看了当时引起轰动的电影《希拉里与杰基》(Hilary and Jackie,中文翻译成“她比烟花寂寞”“姐妹情深”)。这部片子重现了英国著名大提琴家杰奎琳·杜普雷和她姐姐的真实故事,杰基是杰奎琳的昵称。影片里,杰基对姐姐希拉里说,她要和姐夫做爱,当希拉里戒备地劝阻她,杰基悲愤交加,一个人跑到荒凉的旷野。希拉里在后面追赶她,冬天的旷野不见人影,一路却见到杰基的衣裙一件件随风飘落,希拉里惊慌地呼唤,跟随衣服的踪迹找到树林。赤裸的杰基蜷缩着坐在灌木丛里抱头痛哭,腿上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她像一只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的受伤的小动物。情欲和寂寞让她在煎熬中崩溃,她哭着对姐姐希拉里说:“你一点也不爱我,我仅仅只是想和姐夫做一次爱,但是你不肯给我。”心碎的希拉里脱下自己的大衣,在寒风中紧紧地搂住杰基,终于默默地同意了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丈夫去做爱。人性的复杂和脆弱到了极致,嫉妒、自私、宽容、深情、混乱和无助交融在一起。
在柏林,这部片子被议论得沸沸扬扬,那是因为片中的另一位主角,当今世界最著名的天才钢琴家和指挥家丹尼尔·巴伦波伊姆先生,2000年秋天刚上任柏林国家歌剧院的艺术总监,杰奎琳是他的第一任妻子,他们的结合曾被誉为是金童玉女,艺术上的天作之合,但是现实中,他们的婚姻难以维持,巴伦波伊姆离开杰基时,杰基已经病了。杰奎琳本人已于1987年去世,电影一定让巴伦波伊姆先生重新回想起往事,再次感到人生无可奈何的痛苦、遗憾和愧疚,据说他只对电影说了一句话:“上帝,为什么(这部电影)不等到我死后再放?”
人们各自谈论着人世间曾经发生的以及可能发生的各种故事,似乎这个世界如今一切都有可能,各种标准、尺度、观念都失去界限、模糊不清,做突破界限的事情的人总会有新奇的刺激,即使没有做那些事的人谈谈那些事也是一种刺激。
现实比电影更残酷,电影里是精神和身体崩溃的妹妹请求幸福的姐姐给予超出寻常的解救。现实中,我因为云的出现,最终离开了我的德国丈夫,命运决定了我和他创造了我唯一的孩子。我患了癌症,已经晚期,身体变成了异体,云,我儿子的父亲,成了人世间与我的身体最亲密的人。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也趴在他的身上和他做爱,我不能相信,永远也不能相信。现实中,是云让我的亲妹妹在我生命的低谷抽去我最后的依靠、自尊、性和一点可怜的寄托!
生命突然变得如此脆弱,像寒风中的一根树枝,随时都会被严冬折断,却不知还有没有下一个春天的发芽、变绿和枝繁叶茂……
那个春天,我的母亲总是对我说,“女儿啊,你要忍,你要活,云并不真爱你的妹妹,他只是利用你的妹妹来气你、气死你”。我不愿意听到母亲的话,我更不愿意接受母亲那样的话,说我儿子的父亲想气死我。但是母亲的话像先哲一样,她两个女儿的命运深深撕扯着她的心,她洞察到了人性中最软弱、最隐秘的地方。多年后我的理智也承认那是一个怪圈、一张铁网,因为我声称,云找别的女人都不会让我这么痛,而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就偏偏把我妹妹拖进了这个怪圈、这张铁网。当年母亲又急又痛,她觉得她的两个女儿都毁在了一个男人手里,她灰白的头发几天之内全白了。母亲有过坚韧的传奇,在被切除脾脏大手术时,她曾因为医生注射的麻药不够而苏醒,她不哭,为了她的两个女儿。而如今,同样是因为她的两个女儿,她捶打床板,哀声哭号,几日内她的背上就长了许多可疑的紫斑。我的父亲肺部疼痛,不得已让我在柏林带他去做透视,并宣布,如果是癌症,不治疗,等死。
那是个春天,我们全家都笼罩在癌症与家庭破裂的恐惧中,做人的精神和信念也山崩地裂。
转眼间,我做出了决定,我、我的父母和儿子坦坦全部登上飞机回到了中国。
分别总是使情人缠绵悱恻,千吵、万吵,我和云曾一夜之中创造了我们可爱的儿子!千恨、万恨,我们一个多月前还在柏林手牵手依依惜别!儿子、云和我,我们一家三口又共同生活在了北京的屋檐下。每当云和我在一起时,我们从来都像是热恋的情人,只是我们的身体一旦分开,我被他伤过的心就又开始痛,这使得我们的相聚总是在争吵中度过。我对云说,如果他真爱我的妹妹,等两年,或者等一年,让我的身体稍微好一些,也让时间来证明,他是否真的爱我妹妹。云说不等,根本没有必要等,这样的回答又让我痛了,如果他说等我妹妹,我痛,可他说不等我妹妹,我依然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