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信封(第12/141页)
佛尼克似乎离她更近了些,这样,好像他的话更加有说服力。
“我还经常外出旅游。大约五年前,他们开始派我出差。我走遍了那个地方,目睹了那里人民的生活。是的,他们有食物,有汽车,有避孕药具。但你知道,他们并不比过去更加幸福!相信我,他们的幸福变形了!在这里,我们至少有尊严——这是一种宝贵的品质!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这里一切都很完美;我知道你为什么笑。不管怎么说,我们没有丧失尊严!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生命是短暂的。瞧,我们再活十年,然后,噗!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伊里娜被他的话所感染。她打量着他,牛犊般清澈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
“乖戾,嗯,没错。瞧瞧那些乖戾的人。”斯特凡·奥拉鲁同志手指着一群人,在报摊前,在大街上,在全世界,在全宇宙。“没错,你也十分乖戾。为什么这样?你对子孙后代有信心吗?他们将会是什么样子,这取决于一种纯洁的良知,你同意我的看法吗?现在,在这里!你知道,这是唯一恰当的准则。”
伊里娜看了看手表——哇,她忘记了,她根本没有戴手表。
她莞尔一笑,迅速地眨着眼睛,复苏的象征。她再也不惧怕佛尼克的问题了。“家里一切都好!”“知识分子,政治运动组织者。”“它提出问题,也提供答案,这里,现在,噗,这就是子孙后代的结局……”
孩子气的佛尼克并不在乎。他的准则不算新鲜,他也不是第一个援用它的人。
但是,斯特凡·奥拉鲁先生突然显得有些着急。他看看手表,他有事情要做——当然,他戴着手表。一时间,他不断变换着身体的重心,从左脚,到右脚。“你是说,我加入了新贵的行列?”
她必须回答,她没有必要回答——该谁说了?
“相信我,非常有趣。我不欣赏失败者,他们是些失去社会地位的人。生活在社会阶梯的这一端更有意思!不仅仅意味着更多的好处。主要是更加有趣。”
伊里娜重新回到街上的人流之中。手里拎着购物袋的老年人,身穿雨衣的小学生,着制服的警察和便衣警察;家庭主妇们穿梭于商铺之间,从一个队伍到另一个队伍;顽童们隐藏在小巷中,奔走的人群匆匆忙忙,空气炎热,充满了灰尘。推土机、吊车、挖掘机。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施工的工地,每一个地方都遭遇到履带式拖拉机的入侵,每个场所都有房屋在倒塌,响彻着隆隆的轰鸣声。焦油沥青释放出团团浓黑的烟雾,运送水泥的卡车腾起一浪又一浪的灰色尘土。持续不断的噪音,预制房屋和管道,为了大众利益而做出的设计。
伊里娜迷失在附近的街区,这里布满了烟雾,充斥着臭气。她被一座砖石建筑前的题字所吸引。是的,这就是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她希望在这里找到自己——在这一扇门前,在这个有题字的地方。她一遍遍读着那块四方形的金色牌匾上的字:兽医诊所。她把双手贴在冰凉的墙壁上,紧闭双眼,许久没有移动。后来,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看见一扇敞开的大门。她走了进去。里面空空荡荡。她走到走廊的尽头,然后又原路折回。她握住右边第一个房间的门把手,走进一间长条形的房间。两排窝棚——狗窝。她抓紧时间,瞥了一眼笼子里一条可怜的猎狗,它蜷缩成一团,下巴上长满了已经溃烂的红色脓疮。她转身朝门口走去,意外地迎面撞上了管家。其实,从她进门那一刻起,那个女人两手叉腰,一直在监视着她。她很胖,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脚上一双白色的拖鞋。
“你是来看病人的?”
一种奇特的表达,听上去没有讥讽,也没有敌意。她几乎是一个老太太了,黑色的大眼睛,花白的鬈发。
“不……我……我只是……”伊里娜退后一步,努力让自己的脸上现出笑容。
“蓬皮柳医生不在,去参加会议了。星期五回来。如果你有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