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一曲箫音悄传苦女,万种心事追忆华年(第7/11页)

囗女黄瘦发少,口鼻清俊,嘤嘤弱啼。

囗女痰塞。

(囗内为涂黑的字迹,不可辩认)

壬辰年十月,桑氏弱女蕙兰,幼而失恃,其父再三嘱余相恤,体弱,尝制八络保生丹,煎水服下。

言苦涩难咽,远观余,即长啼。

东方楚的手,微微地有些颤抖,他放下那几张纸,“桑老板,这是什么意思?”他面色有些苍白。

“先生也算是个聪明人,”桑卫兰冷笑着拿起那几张纸,“事情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还不承认吗?您与萧太清之间,交情不浅呢!这日志中的第三则的广陵子,所指的就是东方先生!而那副《莲辨自在观音》图,分明就是先生所画所题,现就藏在我家的书房中!”

“你可看清了?那字是我写的?”东方楚笑问。

“当然看清了!”桑卫兰冷笑,“不但是先生写的,还是先生用左手所书!先生还记得,若希儿订婚那天,在您的书房,我和夏谙慈都看到了您左手所书的字,错不了的!”

东方楚一时愣住,千小心,万畴谋,皆因当年心病,已经十几年不曾用左手书写了。

不想一时得意,一时炫耀,一时疏漏,竟然被人连了前后脉络,牵了首尾,抓住了把柄,岂非天意乎?东方楚想来,不觉哑然而苦笑了。

“聪明!”东方楚拍手笑道,“悯悯眼光不错,桑老板果然不同凡响,可以继承令叔的衣钵了!”

“不敢当!”桑卫兰冷冷地说。

“我早说过,年轻时,我确实曾仰慕过这位萧夫人,也曾诗词唱和,书画往来。

你说到的那幅画,也是在她未嫁前所作的,有萧夫人所记的时辰为证。

不过后来她嫁入夏家,便断了来往……”

“断了来往?不会吧?”桑卫兰猛然站起身来,“你们不是还生了一个女儿吗?”

“什么?”东方楚如被惊雷击中,骇然而起,“你说什么?”

“我说,”桑卫兰不容他思索,断然棒喝,“你们还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东方楚有些惊慌,有些怕,他几乎想闪躲,想逃离,想夺门而去,“什么女儿?”

“夏谙慈!”

房间里很静,他听到了灰尘舞动的声音。

东方楚觉得自己的头皮发紧,发紧,突然有个什么东西轰然而开,一片炽白刺眼的光,整个脑子空胀而麻木,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桑卫兰话一出口,也自难过,心中又苦又涩,万般难耐,他恨不得剪碎自己的舌头,剪碎眼前这个人,剪碎整个世界。

他几乎不想承认,也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夏谙慈,夏谙慈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人的女儿?

东方楚面色苍白。

这是他最隐秘,最愧疚,也最不愿面对的事,他觉得那是他前生的孽缘今生的债。

他总会想,等一等,等一切都结束就好了,他会去补偿,可他要等多久呢?等得自己都快忘却了。

突然有一个人,猝然揭开他的肌肤,指着鲜血崩离的伤口——看,这就是他的秘密!叫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东方楚颓然坐下,一时间仿佛被抽去了魂魄,半晌方开口,“悯悯,悯悯她都知道了?”

桑卫兰冷笑,“你去问她吧!”说完心中悚然,夏谙慈那么聪明的人,能有未所察觉?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东方楚问,一种异样的光茫在他的眼中闪动。

他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在最落魄的时刻,也有着远超常人的骄傲与从容。

“猜的!”

“猜?”东方楚不信,这种事情,怎么猜得到?一定是被他觉察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桑卫兰不语。

他远远地、冷冷地打量着东方楚。

从他第一次见到东方楚,便有所察觉。

这父女俩真的有些像,不是外貌,不是衣着,不是神态,而是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冷清出尘,不同凡俗的气质,无论粗荆或是华服,皆难掩其风流,很引人注目。

“悯悯习惯用左手,”桑卫兰想起他初见东方楚时的情景,“而东方先生习惯右手带表,与普通人相反,所以我猜你也是用左手,印象很深。”

东方楚轻轻地呷了口茶,闻言微微一笑,“天底下的左撇子很多。

如果仅凭这一点判断的话,恐怕我要多很多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