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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差不多十来个客人,有几个是萨瓦里认识的水手。苏菲坐在大理石台面后的高脚凳上读地方报,身后的精美镜子前摆了一堆酒瓶。她已经快要四十了,深色的头发高高地盘在头顶,黑眼睛,灰黄色皮肤,好似吉普赛人,阔嘴唇上涂着亮红色的唇膏。她的胸真是美得很,萨瓦里每次见到都叹为观止。可惜她既有身段,又很凶悍,要是抄起刀或者拎个瓶子,那可真是随时会爆发。格兰佛多少男人一身一脸的疤就是明证。
“啊,罗伯特,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不算太糟,也算不上好。”
她正要给他倒一杯干邑白兰地,他伸手把信顺着吧台滑到她面前。“这是什么?”她问道。
“你的泽西朋友加拉格尔差我把这封信带给你。我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但他要我把你的回话带回去。我坐明天中午的船走,那之前,我会再来一次的。”他喝光杯子里的酒,随即起身离开。
她从吧台里转出来,找了一个顾客:“哎,马塞尔,帮我看下柜台。”
她的丈夫这时候没在演奏,正要点烟。她走到他跟前。“加拉格尔找我们什么事?”
“我们去后头弄弄明白。”
她从钢琴那儿把他的轮椅拉出来,转了个方向,沿着吧台推到后面的起居室。吉拉德・克雷森坐在桌边读着加拉格尔的信,读完后把信推到她面前,表情严肃。
她迅速读完信,然后取了一瓶红酒,斟上两杯。“我们的将军朋友,他这次遇上大麻烦了。”
“麻烦还在后头呢。”
从格兰佛、阿夫朗什到圣马洛,他俩掌管抵抗运动已长达三年。吉拉德统筹组织,而苏菲则是他的得力助手。他们配合得非常出色,不然也坚持不了那么久。
“你要给伦敦发电报吗?”
“当然啦。”
“你是怎么想的?”她问道,“没准儿他们会要求我们想办法把美国佬救出泽西岛。”
“即使在形势最好的时候,这件事都很难办,”他说,“更别说他现在这样的处境了。”他把杯子往前举了举,示意加满,“当然,还有个直截了当的办法,对大家都好。我早该想到了。”
“什么办法?”
“派个人去,把他杀了。”
说完这话,两人都没有出声。过了会儿,她说:“战争打得真久啊。”
“太久啦。”他说,“推我到库房去吧,我给伦敦发电报。”
水槽边上的斯皮尔少校转过身子,揩干双手。伯纳德泰修女已经把石膏粉混好了。他走过修女身旁来到手术台前,低头看着不省人事的凯尔索。
“干得真棒。”乔治・哈密尔顿说。
“是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满意。”斯皮尔伸手取来他的大衣,“我想剩下的都能交给你了。军官俱乐部今天有晚餐会,我已经迟到了。教授先生,别忘了把他的恢复情况告诉我。将军。”他敬了个礼,离开了。
哈密尔顿站在原处,低头看着凯尔索。刚脱下手套和长袍,他便感到一阵虚脱。凯尔索开始醒转,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还温柔地说道:“珍妮特,我爱你。”
没有人会听不出这句话的美国口音。伯纳德泰修女似乎没注意到这点,但泰瑞莎修女发现了。她犀利地瞥了一眼哈密尔顿,然后又瞧了一眼加拉格尔。
“他似乎要醒了。”哈密尔顿迟疑道。
“总会醒的,”她说,“你和加拉格尔将军干吗不去我办公室坐坐呢,让我的修女给你们倒点咖啡。多亏了斯皮尔少校,院里还有些地道的好咖啡。伯纳德泰修女和我会替你给他打石膏的。”
“你真是太好了,修女。”
两人离开手术室,沿着走廊前行,经过厨房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两名修女正在忙。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哈密尔顿坐到办公桌后。加拉格尔递给他一支‘吉普赛人’香烟,接着坐到靠窗的座位上。
“他刚走出门口那一下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爱尔兰人说。
“我早和你说过,他不是坏人。”哈密尔顿说道,“而且技术那叫一个精湛。”
“你觉得凯尔索没事了?”
“我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意外。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能带他走。接下来几天要好好照看。得考虑感染的可能性,不过,他那个救生筏上的应急箱里不还有几瓶青霉素嘛,那可是神药啊。要是出现不良反应,我就给他打上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