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第5/7页)

“继续讲,雷恩先生。”检察官厌烦地瞪了他的同事一眼,“萨姆,你的想法真是再可笑不过了!”

“不要责怪巡官,布鲁诺先生,”雷恩说,“他提出微小的可能性,甚至不可能性,是完全正确的。逻辑不同常理,它自成一个世界。

“所以,如果带曼陀林琴到卧室里不是要当乐器使用,也不是要当作指向约克·哈特的假线索,那么凶手还可能有什么其他预想的目的?除了剩下来的唯一合理的动机,你们还能找出其他的吗?那就是,作为武器使用。”

“什么古怪武器?”萨姆咕哝着说,“从一开始就让我想不通。”

“不怪你,巡官,”雷恩叹了口气,“难怪你会这么想或提出这样的问题。如你所说,那确实是件奇怪的武器,等我们掀开这件案子的谜底……”他停下来,莫名的愁云蒙上他的双眸,然后他坐得更加挺直,用深沉的声音接着说,“既然此刻我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让我们暂且把它放在一边。但是无论理由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这把曼陀林琴被带进房间是要当作武器使用,就眼前的情况来说,这是我们要考虑的核心问题。”

“当然。”布鲁诺疲惫地说,“如您所言,如果把曼陀林琴带进来是要当武器使用,那么从一开始使用它的目的就是攻击性的;也就是说,它是要被拿来当作攻击或谋杀的凶器。”

“那可不一定,”雷恩还没来得及回答,萨姆就大声抢着说,“你怎么知道它是要被拿来当作攻击的武器?你怎么知道它不是要被拿来当作防御的武器。也许凶手根本没有杀害老巫婆的意图,带着曼陀林琴只是以防万一?”

“这也没错。”布鲁诺喃喃应道。

“不,”雷恩说,“那就错了。听着!巡官,假设如你所说,凶手只是预防在给水果下毒时,有必要迫使哈特太太甚至路易莎噤声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原本的目的不是攻击,而是防御。现在我们知道袭击者对房间非常熟悉,而房间里至少有半打的东西可以拿来当武器使用,像挂在壁炉上的铁火钳,事实上,受害人的床头柜上就有两个很沉重的书挡,这当中的任何一样都比相较之下轻一些的曼陀林琴更能造成有效的打击。现在,如果凶手在他计划中的犯罪现场,有唾手可得甚至效果更好的武器,却还特意跑一趟楼下去取一个纯粹只具臆想效用的武器,那么他岂不是毫无理由地自找麻烦?

“由这个逻辑可以断定,曼陀林琴不是被带去当作防御武器,而是被当作攻击武器的;不仅是以防万一,还是有计划地使用。而且没有其他武器可以达到他的目的,请注意此点——仅有曼陀林琴。”

“现在我了解了,”萨姆承认道,“继续说,雷恩先生。”

“非常好。现在,如果凶手带着曼陀林琴是刻意要当作攻击武器使用,那对象是谁呢?是路易莎·坎皮恩吗?当然不是,我已经指出,他采取那番下毒行动并没有意思要达成效果,凶手并不想毒死她。如果他不打算用毒梨取她的性命,那么为什么还要用一个奇怪的武器打她,来谋害她的性命呢?不,曼陀林琴的对象当然不是路易莎·坎皮恩,那么会是谁呢?只可能是哈特太太。这就是我要证明的,两位先生:凶手从来就没打算要毒死路易莎·坎皮恩,他一向的意图就只是要谋杀埃米莉·哈特。”

演员先生伸长了腿去烤他的脚趾。“我的喉咙!退休以后缺乏锻炼。听我说,如果你们想一想我提出的一些基本事实的相互关系,就会了解这整个推理过程既清晰又有力。第一,通常障眼法、伪装或假动作是遮掩真实目的的烟幕。第二,毒死路易莎的阴谋,如刚才所示,是一个障眼法。第三,在此障眼法下,罪犯刻意带进一件武器。第四,在该情况下,哈特太太是此件刻意带入的武器唯一真正的——可以说谋杀——的对象。”

一片沉默中,检察官和萨姆巡官既钦佩又烦乱地互望一眼。布鲁诺的表情更是微妙,在他敏锐的面容背后,有某种强烈的挣扎。他瞧了一眼萨姆,然后就把目光落在地板上,定定地凝视地面良久。

巡官比较心平气和。“听起来确实很对,雷恩先生,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这使整个调查大为改观,现在我们得留神不一样的动机——不是谋害坎皮恩那个女人,而是谋害哈特太太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