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第6/7页)
雷恩点点头,脸上既无满意也无胜利的表情。虽然他的推论完美无瑕,他却好像为某个突然滋长的心魔所困扰。此刻他的脸上一片阴霾,滔滔演说时的光彩逐渐消退,而且他柔滑的眉毛下的眼睛紧盯着布鲁诺检察官。
巡官完全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他的脑袋太忙了。“对付老太太的动机,这么一来……妈的,他们所有人都有理由打死那只老乌鸦!这样你怎么推论下去?没有结论。依此看来,每个人也都有理由杀害路易莎——若不是为了钱,也是为了个人的仇恨。等我们知道芭芭拉·哈特要怎么对待路易莎后,也许可以找到一个方向。”
“啊——是,是。”雷恩喃喃地说,“对不起,巡官,虽然我的眼睛看着你,我的脑筋却不是很专注。有一个更急迫的问题。遗嘱已经公开,立遗嘱人已经死亡,现在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如果一死,他们所有人都可以得利,原先毒害路易莎的假戏很有可能真做。”
萨姆坐直起来,一脸惊异。“我的天,我怎么都没想到!而且还有一件事,”他大吼,“我们更没有办法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了。如果路易莎被杀,杀她的人未必就是杀她母亲的那个人。任何一个与第一次下毒或第二次下毒兼实施谋杀毫无关联的人,现在都处于谋取路易莎性命的有利位置,因为他或她知道,警方可能会认定那是原先的下毒者和凶手所为。真是一团混乱!”
“嗯,我同意你的看法,巡官。我们不仅日夜都要保护坎皮恩小姐,而且要随时监视哈特家的每个人,还有实验室里的毒药,应该马上撤干净。”
“您这样想吗?”萨姆狡猾地说,“我可不这么认为。哦,我们会看守实验室,那没问题,但是毒药要留在里面,不管还剩下些什么,也许会有人溜进来偷一瓶也说不定!”
布鲁诺检察官抬起眼来看哲瑞·雷恩先生。雷恩的眸子里闪现一丝光芒,他更加弓身缩进椅子,所有的肌肉都紧张起来,仿佛预备要迎接打击。
布鲁诺露出恶作剧的胜利表情。“哎!”他说,“我把事情想过一遍了,雷恩先生。”
“那么你的结论……”雷恩不动声色地问。
布鲁诺咧嘴一笑。“我不愿打乱您那美妙的分析,可是恐怕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在整个推理过程中,您都假定下毒的和杀人的是同一个人……”——雷恩的神情缓和下来,放松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们以前曾经讨论过,下毒的和杀人的有可能是两个人,不是一个,他们在案发当晚不同的时间分开行事……”
“是,是。”
“确实,”布鲁诺挥了一下手,继续说,“假若存在另外一个杀人者,那么下毒者的动机就没有得到解释。可是如果他的动机只是要恐吓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要用这些虚张声势的手段把她吓出房子呢?那么有好几个人也许不至于杀人,却具有这样的动机。所以,我说您没有考虑到有两个分开的罪犯的可能性,在这种可能性中,杀哈特太太的人和下毒的人一点儿关联也没有!”
“那一晚的事,”萨姆补充道,他一副对布鲁诺的洞察力颇为惊讶的表情,“也和两个月前的事相符呢。喂,一针戳破您的分析啦,雷恩先生!”
雷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闷声笑起来,把两个客人吓了一跳。“怎么,布鲁诺先生,”他说,“我以为事实非常明显。”
“明显?”两人同时惊呼。
“当然啦。不是吗?”
“不是什么?”
“哦,好吧,”雷恩又笑了起来,“显然我的错误在于忘了说明一件我一直以为是非常明显的事。像你这样有个复杂的法律头脑的人,布鲁诺先生,才会提出这种问题,让我一下觉得,呃,很有在最后一分钟翻案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我想听您解释。”布鲁诺镇定地说。
“你就会听到的。”雷恩静下心来瞪着炉火,“所以,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假定下毒的和杀人的是同一个人。答案是:我没有假定,我知道;我可以提供数理一般严密的证明。”
“不必到那种地步。”萨姆巡官说。
“只要有理我一定信服。”检察官说。
“或许,就像‘女人眼中无可抗拒的泪水’,”雷恩微笑着说,“我的推理会太具有说服力。也许可以先这么说,大半的事实早已写在卧室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