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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最后格兰特找到了他们,听取了他们所讲述的一点点消息。他们带着法国人的敌意说,查尔斯是一个“坏孩子”,因为他背弃了法国所崇拜的最高的神——家庭。他总是很任性、固执还有懒惰(法国圣徒历中的一项罪行)。懒骨头。五年前他捅了一个姑娘后离开了这里——不,不是,他只是扎了她——后来再也没有给他们写信。这些年他们都没有得到任何他的消息,除了三年前有一个朋友在塞得港偶然遇见了他。那个朋友说,他在路边做二手车生意,购买破车,简单修理一下再卖出去。他是一个很棒的机修师,如果不是因为懒惰,能成为一个非常成功的人士,开一家自己的汽车修理厂,雇些人为他工作。懒骨头。懒惰是很难克服的。懒惰就是一种病。他们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直到被要求去指认他的尸体。

格兰特询问他们是否有查尔斯的照片。

是的,他们有几张,不过当然是查尔斯很年轻时候的照片。

他们给格兰特看了他的照片。他这才看出,为什么死了的比尔·肯里克和家人记忆里的查尔斯·马丁相差不大。一个消瘦黝黑的男人,带着标志性的眉毛,凹陷的脸颊,又直又黑的头发,当没有明显的体貌特征时,看起来很像其他相仿的年轻人。他们甚至不需要有相同的眼睛颜色。父母收到消息说:您儿子死于一次令人惋惜的意外事故,请前来认领儿子的尸体并安排葬礼。失去儿子的父母拿到了死去儿子的证件和物品,然后被要求指认物主是不是他的儿子。在这种条件下他的意识将没有任何怀疑,他接受了他所看见的,他所看见的正是他预期将要看见的。他不会说,这个男人的眼睛是蓝色还是棕色。

当然,结果是格兰特被问了问题。他为什么对查尔斯感兴趣?是查尔斯留下了些钱吗?或许,格兰特在寻找合法的继承人?

不是,格兰特代表一个朋友来拜访查尔斯,他们是在波斯湾认识的。不,他不知道那个朋友找他做什么。据他所知,是关于未来合作的一些建议。

马丁的家人表达了这位朋友很幸运的想法。

他们请他品尝了阿马尼亚克酒、咖啡和撒了糖霜的小饼干,并邀请他来土伦时再次光临。

在门口,他询问起他们是否有他们儿子的证件。他们说只有一些私人物品:他的信件。官方文件他们没去想,也没理会。无疑仍然在马赛警察那里,意外发生的时候马赛警察首先联系的他们。

格兰特又花了些时间和马赛官方交朋友,但这次格兰特没有费心使用非官方的办法。他出示了证件,请求借用文件,喝了杯糖浆,签了个收据。然后他在周五下午搭班机飞回了伦敦。

他还有两天。或者,准确说来是一天加一个周日。

返程的时候,法国仍旧是一件珠宝作品,但是英国看起来完全消失了。除了西欧沿岸那熟悉的轮廓,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雾海。缺失了这片非常独特的岛屿那熟悉的形状,这幅图看起来很怪异,不完整。设想一下,如果这片岛屿从未存在过,世界历史将会如何不同?一个让人着迷的揣测。设想一下,一个全是西班牙人的美洲。一个法属印度,印度没有种族隔离,民族自由通婚而失去了特定身份。由一个狂热教派统治的荷属南非。澳大利亚呢?澳大利亚会被谁发现,成为谁的殖民地?来自南非的荷兰人或者来自美洲的西班牙人?他想,这都无关紧要,因为仅仅经过一代人之后,他们都会变成高大、瘦削、强壮、带着鼻音、说话慢吞吞、疑心重、顽固不化的人。就像所有的美国人最后都看起来像印第安人,虽然他们踏入这个国家时是大骨骼的撒克逊人。

飞机落入云海之中,英国再次出现了。一个很俗气、泥泞而又平淡无奇的地方,改变了世界的历史。连绵不断的毛毛细雨将大地和人都淋得透湿。伦敦就是一幅灰色影像的水彩画,上面点缀着朱红色的油彩,就是那穿行在薄雾中的公共汽车。

虽然还是白天,但是指纹部灯火通明,卡特赖特还像上次一样坐着——就像往常见到的一样——肘边有半杯冷茶,茶碟里满是烟蒂。

卡特赖特说:“在这宜人春天的下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