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婚姻(第5/8页)
奶奶边低头看着手中的织针,边兴致勃勃地点着头说。
可怜的奶奶,视力衰退得很厉害,如今只能用很粗的毛线针勾织东西了,即便如此,还经常会漏织了一针,或者针法错了。发现之后,她就坐着静静哭着,眼泪从老皱的脸颊上流下来。
“简直是浪费时间,”她说,“让我很生气。”
她对周遭环境愈来愈疑心。
当西莉亚早上进她卧房时,经常会发现这位老太太在哭。
“我的耳环,宝贝儿,你爷爷送给我的钻石耳环,那个丫头拿走了。”
“哪个丫头?”
“玛丽。而且她还想对我下毒,她在我吃的水煮蛋里放了些东西,我尝得出来。”
“噢,不会啦,奶奶,水煮蛋里面根本不可能放任何东西的。”
“我尝过了,亲爱的,舌头有苦苦的感觉。”奶奶做了个鬼脸。“前些日子有个下女对她的女主人下毒,我在报纸上看到的。玛丽知道我晓得她拿我的东西,我有几样东西不见了,现在轮到我那对美丽耳环了。”
奶奶又哭了起来。
“你确定吗,奶奶?说不定耳环一直在抽屉里。”
“找也没有用,亲爱的,耳环不在了。”
“本来在哪个抽屉里的?”
“右边那个抽屉,她端托盘来时会经过的。我把耳环包在手套里,但没有用,我已经很仔细找过了。”
然后西莉亚找出了卷裹在蕾丝花边里的耳环,奶奶表现出无限惊喜,说西莉亚真是个又乖又聪明的女孩,但她对玛丽的怀疑依然丝毫不减。
她会坐在自己固定坐的椅子上,倾身向前兴奋地窃窃私语。
“西莉亚,你的包,你的手提包放在哪儿了?”
“在我房间里,奶奶。”
“她们这会儿在楼上,我听得到。”
“对,她们正在收拾房间。”
“她们已经在那儿很久了,她们是在找你的包。你要永远随身带着包。”
由于视力衰退,奶奶发现签支票也成了很困难的事。她会叫西莉亚站在一旁看着,告诉她从哪儿开始签,到哪儿就是支票的尽头。
支票签好时,她叹一口气,然后叫西莉亚拿到银行去兑现。
“你会留意到我支票上签的是十英镑,不过兑现出来的钞票总是少到只有九英镑。但我绝不要签一张九英镑的支票,西莉亚,你要记住这点,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篡改成了九十英镑。”
由于是西莉亚亲自去兑现支票的,所以她才是唯一有机会窜改金额数字的人,但奶奶没想到这点,这只不过是她自我保护的怒气部分而已。
另一件让奶奶难过的事,是米丽娅姆很和蔼地告诉她说,她得要再做些新衣服。
“你知道,妈,你现在穿的这件差不多都磨破了。”
“我的丝绒装?我漂亮的丝绒衣服?”
“对,你自己看不到,可是这件衣服已经破旧得很厉害了。”
奶奶于是可怜兮兮唉声叹气,眼泪汪汪。
“我的丝绒衣服,我这件丝绒好衣服;我在巴黎做的这件丝绒衣服。”
搬离住惯的环境,奶奶很感痛苦,在温布尔登住了几十年之后,她发现乡下生活无聊得要死,很少有人来串门子,也没有什么在进行的事情。她从来不到外面花园去,因为害怕空气。她整天坐在饭厅里,就跟住在温布尔登时一样。米丽娅姆念报纸给她听,之后,日子对她们两人来说,都过得非常慢。
奶奶唯一的消遣就是订购大量食品,食品送来之后,讨论怎么挑个收藏它们的地方,以免这些食品被人认为有“囤积”之嫌。柜子里的上层都摆满了沙丁鱼罐头和饼干,碗柜里意想不到的角落则塞满了牛舌罐头和一包包的糖。奶奶自己的大衣箱里藏满了一罐罐金色糖浆。
“可是,奶奶,你真的不该囤积食品。”
“啐!”奶奶心情开朗地哈哈大笑着。“你们年轻人什么都不知道。巴黎围城的时候,老百姓吃老鼠呢!老鼠!深谋远虑,西莉亚,我从小就被教导要深谋远虑。”
接着,奶奶突然现出警觉表情。
“那些下女,她们又在你房间里了。你的珠宝首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