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运动的复兴(第4/10页)
这样一来,就突然出现了两个任务相同、都由政府资助的独立的劳工组织,这一结果显然是由于朱和中国劳动协会日益增长的独立性引起的。整件事背后的细节一直没有公开。但事后看来,朱学范似乎已经站到了他最初极力反对并试图压制的一种立场上。当朱听到工人们要求增加工资和更好的工作环境后,他开始更多地代表工人利益与政府交涉,而不是相反。当时的一个观察员认为,朱的这一转变是由国内外经济和政治的双重压力造成的。一方面,国际社会批评中国劳动协会是一个完全由政府控制的组织,并不能真正代表中国工人,这让他感到苦恼。[21]另一方面——这里或许有追求个人权力的因素——他自己也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工人领袖,想在1943年后国民党统治区恶化的经济环境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22]
不管具体理由是什么,朱很快就开始以自由主义的立场公开谈论一些问题并且批评政府的做法。1945年8月初,他给重庆的《大美晚报》写了封慰问信,当时这份报纸因为批评国民党而暂时被禁。在1946年1月召开的政治协商会议上,[23]中国劳动协会拒绝和另外170个国民党右翼组织一起递交请愿,反对一项自由议题。尽管如此,许多人仍认为中国劳动协会是反对该自由议题的组织之一,中国劳动协会为此专门给重庆当地报纸写了一封公开信,申明自己并没有递交反对自由议题的请愿书。
最后,在会议闭幕当天,中国劳动协会公布了自己的一系列要求,包括:实现基本人权、成立联合政府、消除引发内战的根本原因、将土地还给农民、废除限制工人权利的规定并修改《工会法》、保证工人罢工和集体谈判的权利、依据生活成本指数确定最低工资、保障工人的基本生活。[24]
对工人的公开支持使中国劳动协会最终明确无疑地成了工人真正的代表。中国劳动协会曾是国民党的最长期支持者之一,该组织的转变清楚地预示了战后工人运动此后的进程。我们仍然不清楚朱学范背离国民党的具体原因。[25]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政府试图控制整个劳工运动的努力屡次被战后糟糕的经济所拖累。政府始终没能恢复它在日本入侵之前的10年对工人的控制力。
政府控制工人的其他努力
用全国总工会替换中国劳动协会只是政府在这一时期为控制工人采取的几种手段之一。对政府努力更全面的了解只会显示政府的失败有多么严重。
1947年年初,上海社会局修改了规定,允许超过100名工人的工厂组织自己的工会。这样的小工会被鼓励加入全行业工会。某个特定地区的不同行业的几个小工会组成的地区工会将被重组成工厂和行业工会。这么做的目的是破坏地区工会与工人之间的密切联系——由于这种密切联系,一家工厂的劳动纠纷往往会迅速“传播”到邻近的工厂。[26]1947年10月,在上海社会局的召集下,工会官员举行了一次会议,会议决定,要加快厂工会的建设,地区工会的重组将在今年年底前完成。[27]
到8月底,政府将大约50万上海工人重组成453个工会(293个产业工会和160个职业工会),还有25个工会正在组建之中。产业工会拥有293600名工人,其中近一半人属于上海的74个纺织工会。通信和运输工人有86200人,他们占职业工人的一大部分;维修及建造业工人为43125名。[28]所有这些工会都隶属于上海总工会。天津的情况也大致相同,工会总共有6万名工人,工人们所在的工会都隶属于政府监督的市工人联合会。
除了官方组织的工会,政府还采取了它曾在战前使用过的组织控制方法。现在,这些方法包括:在年轻工人中建立国民党三民主义青年团的分支;将尽可能多的工人,特别是工人领袖和活动分子,吸收进各个国民党控制的团体和协会中来。在上海,陈立夫和吴开先直接领导陆京士的旧工会组织,他们以旧工会为基础成立了上海工人福利委员会,这是政府最重要的一项重组工作。另一个规模较小的政府工会是齐元普(音)和吴广元(音)成立的工人救助会。1948年8月,上海制定了第二次紧急经济改革计划,政府建立了由年轻工人组成的大上海青年服务团,协助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志愿调查大队实施改革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