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临刑前的缓刑(第5/9页)

泥土淋了我一身,但敌人没有发现我。那辆坦克知道我们趴在这里,但他也许没有注意到我们精心伪装的掩体。他肯定认为,在这片地带,我们没有任何反坦克武器。尽管如此,这辆坦克在驶过峡谷顶端的平坡并进入峡谷前,还是显得小心翼翼。坦克停在那儿,侧面对着我们,一发反坦克炮弹或88毫米高射炮弹便能干掉它。但我清楚地知道,我们的反坦克武器此刻正守卫着铁路线和村庄。

突然,这辆坦克向后倒车,并试图转向,但它没能完美地做到这一点,坦克的一条履带碾上了峡谷的边缘,造成了轻微的断裂。这时,我看见峡谷中有几个工兵,他们拿着某些东西忙碌着——看上去像是棍棒或是木杆什么的。就在这时,魏歇特打断了我,他提醒我注意敌人的步兵,对方在坦克的掩护下正朝着我们逼近。我该怎么做——开火?是的,我应该这样做,否则,敌人就会扑上来——哪怕这意味着敌人的T-34会发现我们的阵地。

我蜷伏在机枪后,扣动了扳机。魏歇特为我供弹。几乎在这同一时刻,迈因哈德和其他人也对着进攻中的敌步兵开火了。第一排敌人倒在了地上,其他人迅速趴了下来,但在这片积雪覆盖的草原上,他们毫无遮掩。敌人的坦克在做什么?那辆T-34已经发现了我们,炮塔转动着指向我们。然后,它压低炮管,直接瞄准了我们。它离我们的距离不到50米,留在原地继续开枪简直就是发疯,所以我把机枪从阵地上拉下来,跟其他人一起,隐蔽在战壕中。炮弹击中了我们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巨大的爆炸声混合着四散飞溅的弹片。

“这次算我们走运,下次我们就要倒霉了!”魏歇特说道。一股寒意沿着我的脊柱传遍了全身。

这时,“猪猡”兴奋地叫嚷起来:“坦克被干掉了!”

我们赶紧爬上战壕向外望去,那辆断了一条履带的T-34挂在峡谷的边缘,车身后部冒出了浓浓的黑烟,但很快便消散了。

有人叫了起来:“工兵们用空心装药干掉了它!”

我们如释重负,对工兵部队的那些家伙感激不尽。后来,一位工兵下士告诉我,这易如反掌,因为那辆T-34根本没有发现他们就在峡谷边缘的下方,坦克几乎就停在他们头顶上,所以他们轻而易举地把自制的“手榴弹式炸药”放到了坦克的履带下。尽管如此,他们也差点被破裂的履带打死。

我们今天的运气相当不错,敌人坦克的炮火只让我们的三个人负了轻伤。工兵们被迫用烟把那辆坦克的组员熏出来,但对方在坦克里坚持了几个小时,希望能被他们自己人所搭救。最后,他们爬出了坦克,我看了看他们。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既有些好奇,也感到一丝威胁,甚至还带有某种尊重。看着他们所戴的头盔,我觉得非常惊讶,恰当的描述是,这种头盔是把一些吹足了气的自行车内胎缝合到一起,一条接着一条。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明白,也许是为了隔音和保暖。

11月26日。今天的开始伴随着地面的雾气。在冬季阳光的照耀下,雾气消散了,这让我们获得了很好的视野。德国轰炸机在护航战斗机的陪伴下,不受干扰地在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中嗡嗡飞过。格罗梅尔识别出那些飞机是He-111和Do-17。在过去的空战中,我经常看见身材苗条的护航战斗机,Me-109。偶尔,我们也能认出重型的Ju-52,这种飞机被称为“容克大婶”,用于货运或运兵。这些飞机装载着沉重的货物飞入斯大林格勒,如果幸运的话,他们便能空机返回。

瓦利亚斯和“猪猡”一早便走进村里,以便清洗内衣,并用背包里的除虱粉清理身体。这些小东西在我身上以惊人的速度繁殖,我已经用除虱粉擦拭了整个上半身。

瓦利亚斯说,元首在两天前已经宣布斯大林格勒为要塞。那些身处斯大林格勒城内的将士听到这一消息后都很愤怒,他们对战争进行的方式感到气愤,同时也因为他们已经丧失了逃离斯大林格勒包围圈的机会。他们公开宣称,敌人以前所未有的优势兵力构成了口袋阵,他们将被牺牲在这个包围圈内。而其他人则相信,霍特大将率领的装甲集团军正在逼近,他们很快就能突破敌人的包围圈。预备部队的许多人和我一样,对后一种说法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