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临刑前的缓刑(第4/9页)

“我们干嘛不把他们作为俘虏抓起来?”我气愤地问他。

这名肤色黝黑的下士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咆哮道:“他们在装死,你试试让他们站起来!这帮猪猡以为我们不会发现他们还活着,等我们走过去,他们就会从身后把我们干掉。以前我见过他们这一套。”

我无言以对。战争中那些可耻的勾当,我仍不太熟悉。但我决不会对着手无寸铁的士兵开枪,哪怕这会成为我的个人缺点。这种我认为可耻和可怕的行径,在这位下士看来,只不过是确保我们自身安全的措施罢了。

他只是说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不过,在没有遭到攻击的情况下,我还是无法让自己开枪,而且,我永远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

格罗梅尔对此也感到心烦意乱,于是加紧向前走去,我不得不加快了脚步以赶上他。这种沉闷的抵头射击声此起彼伏,这真的让我产生了一种深及骨髓的不安。尽管这位下士也许拥有合乎逻辑的理由,但我还是认为,他的大部分想法来自他相当残暴的本性,战争时期,这种本性借着合理的借口得到了满足。

迈因哈德说,苏军同样对我们的士兵施加暴行,他们很少抓俘虏,所以,我们的人也以牙还牙。他说这就是战争的方式,它不断地增加着愈演愈烈的仇恨。这种仇恨始于一场进攻,然后是战斗。交战双方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并都发展成不屈的决心和过度反应。这就导致了复仇和报复,就像老话说的那样,“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哦,愿上帝救救那些失败的人吧。此前,我从未听迈因哈德说过这些,但我认为他说的没错。我参加战斗的时间太短,尚不足以形成自己的观点。

到达了苏军发起进攻的起点后,我们的反击结束了。在此期间,敌人早已远远地撤走了,于是,我们占领了这些阵地,保持着警惕。

天黑后,我们得到了热咖啡和口粮。车辆带着五名伤员返回我们的村落,其中的一辆汽车上带着一名阵亡者和一名负了轻伤的士兵,我们不认识这两人。几个士兵告诉我们,他们在苏军士兵的背包里找到了德国口粮和香烟。在一个苏军政委的手腕上,他们还发现了一块德国的“蒂勒”牌手表,表盖上还刻有名字。补给车辆的司机把这些物品交给了那位工兵上尉。

我们在新阵地上过夜。这里冷得要命,凛冽的东风痛彻入骨。没人站在观察哨上查看情况,都蜷缩在冰冷的散兵坑里打盹,直到天色放亮。

11月25日。天还没亮,我们便接到了登车的命令。我们朝着村落驶去,重新占据了散布在草原上的旧阵地和旧战壕。这省了我们许多工夫,地面的表层被冻得坚硬无比,只能用尖镐将其凿开。

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在草原上的视野可以达到很远,但不幸的是,在某些地段,敌人也能看见我们的战壕。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敌狙击手击中我方士兵的事件。这些狙击手隐藏得非常好,我们很难发现他们。因此,我们的口粮和弹药总是在夜间送来,尽管在夜里也存在着危险。我们猜测,敌人的狙击手在白天时便已用他们的步枪瞄准了重要的目标,然后,他们偶尔会在夜间扣动扳机。

今天早上,一开始比较安静,但后来,苏军动用坦克和步兵,对奇尔火车站发动了进攻。起初,我们只是看着他们的行动,但很快,我们也遭到了迫击炮和机枪火力的攻击。朝我们扑来的敌人出现得非常突然,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我们后来从俘虏那里获知,他们悄悄地爬到距离我们只有几百米远的地方,再挖个小小的土墩以保护自己。吹拂的东风掩盖了他们挖掘时发出的一切声响。

正当我们用准确的射击压制住前方的敌步兵时,一辆T-34离开了五辆坦克组成的队伍,从峡谷的另一侧朝我们驶来,不停地射击着。它停在了峡谷边,侧面对着我们。在此之前,我从未这么近地看见过敌人的坦克,它看上去相当危险。坦克车身涂着白色伪装,钢制炮塔转动着,压低炮管,对准了一个目标。雷鸣般的射击使车身颤动了一下,伴随着一股短暂的烟雾,一团小小的火焰从炮口喷出。几乎在同一时刻,炮弹击中了我们身后的地方。随即,马力强大的柴油发动机加大了转速,这只钢铁巨兽沿着峡谷的边缘离开了,履带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