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变更和防御(第8/30页)

这次会面相当平静,在冈特·博克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革命战士所挚爱的那些激情勃发的浮华言辞一句都没有。他的老战友伊斯梅尔·卡提以往最擅长煽风点火,他精通五种语言,不过博克看出今天卡提在诸多方面都不太兴奋,他笑容中的残忍也不见踪影。而言语之间停顿时那横扫一切的手势也更加收敛,博克猜想恐怕他身体不太舒服。

“听说你太太的事以后我心情很悲痛,”卡提说,一时间把话题引向了个人问题。

“谢谢你,朋友。”博克决定摆出最高大的形象来谈这件事:“与你们所忍受的痛苦相比,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挫折总是难免的。”

这一回的挫折为数可是不少啊,其实两人都明白。他们手中的最佳武器一直是可靠的情报信息,但是博克的信息来源已经枯竭了。多年以来,“红军派”可以从各种渠道获得信息,西德政府部门里都安插着自己的人,东德地下组织也会提供有用的精选珍闻,所有东方政治阵营各国的情报机构都是根据它们共同的主子克格勃克隆的,他们也可以从这些情报部门获得信息。无可置疑,相当多数量的情报是由莫斯科出于政治目的提供、经过一些规模较小的国家传送过来的,博克从未怀疑过这些政治动机。毕竟,全世界的社会主义本身就是一场充斥着大量战术行动的战争。应该说以前是,他更正自己的说法。

如今一切他能赢得的帮助都一去不复返了。东方阵营的情报机关转过枪口像打野狗一样攻击昔日的革命同志。捷克和匈牙利实际上已经开始把有关他们的情报出卖给西方国家了!东德则以维护大德意志合作与兄弟之情的名义把他们的信息泄露了出去。东德——即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它只是德国帝国主义的附庸。而俄国呢……他们曾经从苏联得到的间接援助现在也都不见踪迹,恐怕永远不再出现了。随着社会主义逐渐退出欧洲舞台,他们在诸多政府机构里的线人也都对社会主义的未来丧失了信念,要么裹足不前,要么变成双料间谍,要么索性不再传递情报。欧洲革命志士手中最强有力、最有效的武器突如其来地销声匿迹了。

幸亏这里还没变,卡提没有变节。以色列人的愚昧无知可以和他们的凶残邪恶相提并论。博克和卡提都知道,世上有个永恒不变的事实,那就是犹太人没有能力率先倡导什么意义深远的政治举措。尽管在打仗时他们凶狠可怕,但在营造和平的问题上他们总是无能得令人失望。另外,他们有权根据自己的意志主宰国家的方针政策,仿佛他们并不期待和平。博克并没研究过世界史,不过他怀疑历史上是否有过犹太人这样的行为先例。以色列本土的阿拉伯人和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上的俘虏们正在造反,这是以色列精神上滴血的痛处。以色列警察和国内情报机构以前能够随心所欲地渗透到阿拉伯人的群体里,而今由于阿拉伯人普遍支持反叛行动的心理已经越来越深深铭刻他们的脑海中,以色列人渐渐地被排斥在外了。卡提至少还在指挥一个军事行动。不管战术状况有多么糟糕,博克还是好生嫉妒他。卡提还有一个出乎常情的优势即敌对方的工作效率实在太高了。以色列情报机构针对阿拉伯自由战士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两代人之久。漫长岁月中愚蠢的战士早已死在摩萨德军官的枪口下,而活下来的——就像卡提这样的人——幸存者则都是强壮聪明之辈,恰恰是达尔文倡导的物竞天择过程的忠实产物。

“你是怎么对付那些告密者的?”博克问。

“上星期我们发现了一个,”卡提面带一丝残忍的微笑答道。“他临死之前给我们指认了他的联络官。现在我们已经把他监控起来了。”

博克点点头。在以前这名以色列军官惟有被刺杀一种下场,但是卡提已经学聪明了。只要小心谨慎地监视他,只需要间断性地监视即可——他们就能挖出其他间谍。

“俄国人怎么样了呢?”这个问题招来了强烈反响。

“那些猪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们都不给,我们得靠自己,一直是这样。”卡提的脸上呈现出今天以来难得一见的朝气。这神气稍纵即逝,而这位阿拉伯人的脸上又恢复了原先遮遮掩掩的疲惫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