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党争的发酵:山东巡抚之争(第6/9页)
12月6日,上谕颁布。汉党集团(主剿派)对山东巡抚的“以袁代毓”从毓贤上任不久后便开始酝酿,通过几个月的操作与行动,此时已成定局。
毓贤知道自己错了。现在看来,无论是对于“主剿派”还是“主抚派”,山东巡抚这个职位是这两派都必须拿下来的,因为只有掌握了山东巡抚,才能掌控义和拳的走势,才能尽量清除或者扩大“灭洋”。所以一个巡抚之职朝中两派必定死争,而毓贤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朝廷党争激烈之时,毓贤不是错在“积极站队”,而是错在没有“站队”,他还是在自作聪明地当“中间派”,自作聪明地骑墙。
事实上在党争激烈之时,根本就没有多少“骑墙”的空间,所谓的“中间派”才是最危险的,经历了戊戌政变之后的袁世凯大人肯定会同意这一点。无论原本是希望明哲保身还是置身事外,到了某个时刻,你就只能“旗帜鲜明”地站队,别无选择,越当机立断,站得越鲜明、越彻底越好。不然,反对你的那一派会将你视为眼中钉,而倾向你的那一派也不会死保你,两面三刀的结果一定是你自己挨三刀——一刀会是这派捅的,另一刀会是那派捅的,而第三刀呢?那会是你自己后悔捅下去的!
那么站错了怎么办?其实也不能怎么办,认输,有的时候还得认命,大家都是赌一把。
这就是专制王朝中官场权斗的残酷,为什么大家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呢?为什么到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成王就是败寇呢?这是因为王朝的官场斗争从源头上就决定了没有多少缓冲余地,就注定了你不是这派就是那派,很难独善其身——除非你退出官场。
做官何其难也!
1899年12月底,袁世凯带着武卫军右军从小站开进山东,这是他首次成为“方面大员”,自然得小心谨慎。不过还没等他在山东好好喘口气,之前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在南方督办税务的刚毅迅速回京了,他回京就是来采取补救措施的。在刚毅的组织下,各路言官御史开始密集地上折子参他老袁,试图把这个新任巡抚给弄回来(“为今日之计,唯有先令袁北归”)。
正在这个关键时刻,袁世凯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老兄袁世敦自然希望弟弟能帮他“运作运作”,让他官复原职,他是在山东丢的官,而袁世凯又是新任署山东巡抚,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袁世凯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但是,当端王集团向他集中开火之后,袁世凯立即意识到此事万万不可为,他帮不了哥哥了,袁世敦最终丢官,并且被驱逐回河南原籍,从此他对袁世凯记恨一辈子。1902年,袁世凯扶生母刘氏灵柩回河南项城老家安葬,此时刘氏已经被慈禧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老袁也只有一个心愿:让母亲风光下葬。没想到袁世敦以嫡子的身份拒绝刘氏葬入祖坟,如果一定要葬入,也只能葬在他们父亲的脚边(袁世凯的母亲是庶妻),袁世凯苦苦求情也无效,河南巡抚亲自出面调解也无效,说起来这也是符合宗法伦理的家事,不论袁世凯官做多大,也只能听他老兄的。最后袁世凯只得生生将他母亲葬在了别处——从此,袁世凯不再回项城老家,死后也不葬在项城老家。
这是后话。现在,面对义和拳问题,袁世凯必须拿出他的一套,不然,刚毅等人绝对有借口有实力让他步前几任山东巡抚的后尘——“顶戴还未热,又被摘去也”。
袁世凯以高超的“政治手段”平乱
袁世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个试验。
虽然义和拳“刀枪不入”的神话袁世凯是不怎么信的,但这毕竟传得神乎其神的,袁世凯必须亲自验证它到底是神话还是鬼话。
一位“大师兄”被请到了府上,然后袁世凯亲自朝他开了一枪,结果可想而知,对于“刀枪不入”,袁世凯心里也有底了。
按照老袁的脾气,他应该大开杀戒了,然而,袁世凯并没有这么做——朝中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啊。袁世凯先把军队按下,采取了另外一套非武力的手法。
这就是以“官员战争”去对付义和拳的“人民战争”。
一直以来,拳民比较分散,深深植根于广大人民群众中,给剿拳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当官兵开进乡村时,拳民只要把头上的红头巾一扯,把长矛大刀一扔,拿把锄头走进地里使劲刨地即可,反正也没人告密。而等清军一走,他们又拍拍手上的灰,把红头巾给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