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五章(第2/5页)
亚历山大内心斗争了片刻:“我们两个谁又能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相?我们两个究竟谁能对此确信无疑?”
瓦诺莎双手抓起教皇的手,并把它高高地举起放在他的眼前。她在他眼前缓缓转动这只手,说:“我想让你好好看看你这只手,里戈。我想让你仔细地看它的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形状。然后请你再好好看看你儿子的手。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内心就充满了恐惧,害怕别人也能像我这样明白无误地看出来。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一切都完了。”
亚历山大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朱利安诺・德拉・罗韦雷对他那样充满敌意,明白了他为什么对他满怀忌妒与仇恨。因为他拿走了德拉・罗韦雷深信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他的教皇职位、他的情人,还有他的儿子。
德拉・罗韦雷只爱过一次,瓦诺莎是他生命中的至爱,这在红衣主教中间不是什么秘密。当年瓦诺莎离开他投入罗德里戈・波吉亚的怀抱时,他感到无尽的耻辱。在那之前,他眼中还能看到喜悦的光芒,不时还能听见他的笑声。然而,自从瓦诺莎离开他之后,他变成了一个尖刻、易怒、冲动的人。而且,他一个儿子都没有,生的全是女儿,这更让他无法释怀。上帝给了他怎样的考验啊。
此刻,亚历山大从头到脚感到一阵轻松。他现在明白了许多,他承认一直以来心头都有疑虑——他一直不敢确认切萨雷是自己的亲生子。如果不是因为曾经那样热切地深爱着瓦诺莎,那样赞赏她,或许他早就问她了,也让自己和切萨雷免受这么多年的煎熬。可他一想到没有她的日子,一想到质问她可能有失去她的危险,这对他来说是太大的代价,因此他打定主意,从不向她问起此事。
亚历山大对瓦诺莎说:“我会考虑你刚才说的有关儿子的那些话。我会跟切萨雷谈谈他喜欢的职业,只要他愿意开口跟我谈。”
瓦诺莎的声音充满同情,她继续说道:“我们的儿子胡安已经死了,里戈。没有他生活跟从前大不一样。可我们的切萨雷还活着。你需要他帮你带领教廷的军队。如果他不帮你,还会有谁?约弗瑞吗?他不行,里戈。只有切萨雷,他是个战士。然而你要让他为你舍命疆场,就必须用你的爱给他自由。让别人做教皇吧。我们的生活已经非常幸福了。”
亚历山大站起身,他弯下腰吻了吻瓦诺莎的面颊,闻见了她身上的香水味。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心头不禁泛起一丝遗憾。
瓦诺莎站在门口,微笑着挥手向他告别:“看看他那双手吧,里戈。平心静气些。”
切萨雷从佛罗伦萨返回罗马这一天,立即来找父亲和杜阿尔特・布兰达奥商谈。他们来到一个内室里,房内四壁悬挂着挂毯,摆放着精美的雕花橱柜,柜子里面装着教皇的服饰。这里没有任何繁文缛节。亚历山大拥抱了儿子,拥抱中感受到的热烈却让切萨雷谨慎起来。
杜阿尔特先开了口:“你是否发现那位预言家跟传言中所说的一样危险?”他问道。
切萨雷坐在杜阿尔特和父亲对面的一张软椅上:“他是个激昂的演说家,市民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广场上听他布道,如同过狂欢节一般。”
亚历山大露出关切的神情:“他都说了些什么?”
“变革,”切萨雷说,“还有波吉亚家族如何荒淫无度。他控告我们犯下了各种各样的邪恶罪行。他恐吓民众,让他们相信,追随罗马的圣母教会、拥戴教皇会让他们遭受万劫不复之灾。”
亚历山大站起身来,开始来回踱步:“很不幸,像他那么聪明的脑袋竟然也会被恶魔侵袭。我很喜欢他写的东西。我曾经听说他十分向往自然世界——听说在晴朗的夜晚,他经常会把修道院所有人叫醒,请他们走到院子里,凝望天上的繁星。”
切萨雷打断了亚历山大的话:“父亲,他现在对我们确实是个威胁。他主张实行严厉的变革。他还与法国结盟。他口口声声称,教廷应该回归到某个有真正才德的人手中。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朱利安诺・德拉・罗韦雷。”
亚历山大恼火了。他转身对杜阿尔特说:“我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要强迫一个为教会事务尽心尽力的人坦白他的罪行,可现在恐怕必须要这么做了。杜阿尔特,看看是否有办法可以迅速了结此事,必须尽快整顿佛罗伦萨的秩序,否则会造成更大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