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后,我的母亲”(第4/7页)
1515年起,弗朗索瓦一世开始关注意大利,当时他年仅21岁,刚刚成为国王,他不揣冒昧地率军穿过皮埃蒙特(Piedmont),横跨提契诺(Ticino)河,在马里尼亚诺(Marignano)打了一场恶仗之后攻克了米兰,这场战役被时人形容是“巨人之战”。[4]意大利震撼了年轻的弗朗索瓦:文艺复兴熠熠放光;艺术家和工匠手中的作品闪耀着青蓝色的光辉,穿戴着远东的丝绸,装点着金银和光滑的大理石;各大城市都在大兴土木,式样新颖的建筑层出不穷,在法国闻所未闻;人文主义者讨论着古希腊的智慧,而学者带来了君士坦丁堡沦陷后抢救出来的手稿。法国国王很快明白,意大利的风云激荡正是法国所急需的,他决心要奋起直追。
凯瑟琳的机会来了。她会说意大利语,知道佛罗伦萨亲戚们的消息,和当地的艺术家常常联系。她和她的公公都喜欢财富、盛宴,她常对国王说起罗马教廷的情况,说起罗马的赏心乐事,说起罗马的山珍海味,这令国王非常开心。国王想要缔造一个意大利帝国,想要将意大利的宗教文化和学术带给法国,凯瑟琳表示非常支持。国王有时举行冗长的网球赛,凯瑟琳也忠心拥护。自然,凯瑟琳也和国王一道骑马。
国王开始对她有了好感,开始称呼她为“我的女儿”。最终,他破例将出身平庸的凯瑟琳纳入“小可爱”之列,这种殊荣表示,弗朗索瓦同意将她接纳为宫廷一员,并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伞下。因为凯瑟琳需要争取一切可能的帮助,国王的青睐对她而言是一桩幸事。而到了1536年炎热的8月,也就是她婚后第三年,这变得尤为有利:她丈夫的兄长,也就是王储,在一次激烈的网球赛后喝了一杯冰水,突然倒地不起。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王储就此昏迷,八天之后薨逝,亨利成了王位继承人。
和凯瑟琳一生中的其他境遇一样,突然成为法国未来的王后也是一件福祸相依的事情。在这次突如其来的悲剧带来的好运中,人们发现递给王储冰水的侍从是意大利人,是凯瑟琳的一个随从。尽管验尸结果表示,没有证据证明他毒害了王储,这名侍从还是被搜查并被逮捕。在他的行李中发现了记录毒品的文字,最终害他受尽折磨而死。自然,凯瑟琳也遭到怀疑,因为是她把刺客带到宫中,大家还知道,凯瑟琳热衷占星术和神秘学。凯瑟琳此前处心积虑和国王搞好关系的先见之明,此刻收效巨大:弗朗索瓦并不相信这些指控。
摆脱了下毒的罪名固然可喜可贺,但是凯瑟琳面对的麻烦还不止这些。恰恰相反,她的不幸才刚刚开始。有两个巨大而棘手的障碍,横亘在她通往未来权力和幸福的道路之上:第一是未能产下子嗣,第二是丈夫明显移情别恋。
宫廷上下都注意到了凯瑟琳不孕——当王储薨逝的时候,她已经17岁却仍无子嗣——这已经令人感到不安,之前她不过是国王次子的夫人,但当她一跃成为法国未来王后的时候,要求她生产的呼声几乎将她压垮。为求怀孕,她尝试了一切方法——由蔬菜和草药组成的特别膳食、神秘主义和秘密的祈祷、炼金术士和巫师推荐的特效药水。她似乎还养成了饮用怀孕牲畜尿液的习惯。她常戴着一个装满青蛙骨灰的盒子。不知为何,没有一样奏效。正在她倍感无力的时候,她发现——宫廷上下也都知道了——她的丈夫公开地和一位大他19岁的贵族美女黛安·德·普瓦捷(Diane de Poitiers)展开了热恋。
黛安出身法国名门,家族在政治上一度受挫(她的父亲因叛逆而被判死刑,直到行刑前最后一刻才得到国王的赦免),但处心积虑地要恢复其在宫廷中的影响力。15岁时她嫁给一位有钱有势的56岁男人,后者生前把处世原则教给了他年轻的新妇,死后(死得也恰到好处)则将一笔巨额财富留给了时年31岁的寡妇。凯瑟琳的丈夫亨利一直喜欢黛安。他在骑士决斗时公开穿戴黛安的黑白旗,并且花大把时间陪着黛安。[5]黛安也的确迷人——虽然她比亨利大了差不多20岁。这是理所当然的:在这方面她很努力。她驻颜有术,令人起敬。每天她起得很早,洗冷水澡,喝一点儿清汤,然后花上几小时骑马,之后吃一点儿午饭,然后早早地吃一顿晚饭,就此安歇。她是一个生活有目标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