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信者得爱(第5/8页)

倪年双眉顿蹙,将他的话一字一句在脑中连续过了几遍,手掌随之下意识地往领口按去,摸到那块凸起的吊坠。心跳仿佛预见性地开始加速,下一秒,叶伯宁再添砖瓦:“对了,家弟排行老三,名字你应当不陌生,鱼字鲤,宝盖宁--叶鲤宁。”

她坐在一半荫蔽处,手握着长长的玻璃杯,突然间静得像杯底无澜的水。

叶鲤宁有个一母同胞的二姐,再往上头还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是当年叶父续弦时,跟随其母一同来到叶家的。只是彼此关系恶劣,鲜少提及,这些倪年都知道。此时此刻,面前这个曾经不惜耗资重金买走倪家房产的富商,眼角眉梢间,与两袖清风的叶鲤宁的确没有丝毫相像……倪年能断定,陈氏制衣的那场不期而遇,是自己与叶鲤宁的第一次见面,此前绝无任何邂逅;只不过,于他呢?

……

“在泉州。”

“三年前我去泉州探亲,路过旧馆驿巷,捡到了她掉在家门口的东西。”

“然后我敲了她家的门。”

“接着我回了北京,就这样过了三年。谁知前不久,她来我店里定做衣服。我深感有缘,便追求了她。”

……

那些曾经听来无稽之谈的说法,难道会是确确实实的真相?

怎么会这样?

叶伯宁见她陷入巨大的沉默,便重新回座,指尖在扶手边轻敲:“小倪姑娘像是十分意外?可惜这么天方夜谭的事情,要说巧合,抑或完全没有目的性,委实让人难以相信。”

至此地步,无须对方再点明什么,她已经全然懂了。

“看来,叶先生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我了。”

“噢?”

“揣测我心怀不轨,用一场骗局蒙蔽叶鲤宁,旨在拿了您的钱款,又妄想通过算计他占回那座大厝?”

“这的确是合乎情理与逻辑的解释之一。”叶伯宁转折又笑,有些薄凉,“或者是我家老三一时兴起,借你利用摆你一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面,倪年听罢低眸,吸了口气:“荒谬。”

叶伯宁被这讽刺意味浓厚的嘲弄无征兆地扎了一刀,他慢慢收了表情,靠在那儿冷冷看着。

“我们泉州人有句话,叶先生兴许没有听过,叫‘站着要像开元寺的东西塔,躺着也要像洛阳桥’。针对您的质疑,我堂堂正正,我不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浪费口舌。”他们对峙成两方堡垒,虽然情绪上的确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可她的声音没有半点抖,“然而,就算叶鲤宁早知我的身份,他既许我感情,就不会是为了伤害。”

“你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足够了解他?”

“因为他简单。”她甚至笑了,“他真的很简单。”

比起搬弄人心的阴翳,有的人在乎和追求的,一直是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叶伯宁不为所动,只把暗自轻敲的指节一停:“不如实话告诉你,家父那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或许没多久就会找老三谈。他迟迟没有成家,老头子也挺操心的,但……”话及此,本就低沉的嗓音透出厚重的冷漠,“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叶家的门。”

“撇开我们刚才所讲,其实我本人对你的家庭遭遇很是同情,可惜老人家让我传达的内容,你恐怕不会爱听。

“你是聪明人,我一个成年男人说这样的话,难免显得欺负你,怎么看都有恃强凌弱的嫌疑。可门当户对四个字,虽然看着迂腐,谁又能否定它不是个道理。”

表达明确,一撇一捺都是字面上的意思,倪年缄默无语得像口井,直到--

“何况我依稀记得,你父亲一案当年闹得满城风雨,恕我直言,叶家实在无法接受一个盖棺定罪的……”

倪年按住桌面站起来。

叶伯宁眉间皱纹隐隐拧出一个川字。

“叶先生。”她牢牢盯住他的眼睛,唇齿间有隐忍的力道,“咱们今天所谈的事情,您有您的立场、目的,我有我的态度、坚持,这些都无可厚非……但我必须纠正您的是,我父亲他,是因公殉职的烈士,不是死有余辜的罪犯。”

“噢?抱歉,看来是我疏忽了。”叶伯宁亦起身,高高大大的身影占据另一端,像尊推不倒的神像,“话已至此,你可以利用未来几天时间好好考虑,除了鲤城那座大厝宵想不得,其他合情合理的条件,尽管提。相信小倪姑娘能如三年前那样,做出令人满意的、有利的,正确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