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蒙古大夫(第7/23页)
带引胡濙的侍卫向那妇人躬身道:“王妃万福。王爷要小人带这位南京来的胡相公,去和王府中的曾御医一谈。胡相公,见过王妃。”那妇人对侍卫微笑答礼。侍卫又指着那个年轻官员道:“这位马总管……”那年轻人已满面笑容,拱手自我介绍道:“敝人姓马名和,胡相公便是一针让洪家婴儿起死回生的神医?幸会,幸会。”
胡濙见这马和身材颀长,面貌英俊,气宇轩昂而态度十分诚恳,不禁大生好感,连忙回礼道:“见过马总管。敝人昨日侥幸救了一个婴儿,却没有乡亲们传说的那么神奇,这‘神医’两字万万不敢当的。”
那王妃微笑道:“胡相公忒谦,听她们说那洪家母子难产而亡,都要入殓了,亏得胡相公施出针灸神技,救活了小娃一命,真是胜造七级浮屠呢。”
这王妃生得美而不艳,更兼和蔼可亲,另有一种高贵的仪态令人不敢直视。胡濙低首道:“王妃过奖,万不敢当。”王妃微笑点首,一行便向内宫而去。侍卫目送一行离去,便道:“燕王妃乃是开国第一功臣、中山王徐达的长女,燕京城人人对她敬爱无比,以俺看,只怕更胜燕王爷呢。胡相公,曾御医便在右手边第一间房内。”
胡濙对这侍卫的谈吐极感惊讶,看他与王妃及马总管的互动,也不像是个低阶的侍卫,胡濙一面道劳道谢,一面请教姓名。那侍卫道:“小人姓张名景一,随伯父在燕王麾下当差。”胡濙再问:“敢问尊伯……”侍卫张景一答道:“家伯张武,乃燕山右护卫。”胡濙暗暗吃惊,燕王麾下大将的子侄进府来当差,其做法宛如宫廷,也难怪一个侍卫的谈吐举止皆有相当程度了。
胡濙又想:“此来燕京,见了燕王,又得丰富赏赐,可以多留些时日,好好买几味珍贵药材。只是不能耽搁过久,我与少林寺高僧之约,日子就快到了。”
傅翔躺在一片被他压坏的灌木枝叶上,他知道背上有很严重的皮肉之伤,但他不觉疼痛,因为全身一时之间都麻痹了。他脑中一片混沌,不知自己是生是死,更不知身体或灵魂现在何处。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感到全身剧痛,背上的伤口、胸腹的内伤一齐发作,他拚命咬紧牙关亦难熬住,终于大叫一声,声震山谷,惊得四周林鸟一阵乱鸣乱飞,傅翔也终于确认自己仍然活着。
背上是皮肉伤,胸口是内伤,全身感到发烫,而最令他惊骇的是,体内经络似乎全部走位,一口真气无法完全凝聚,更谈不上运行周天来疗伤了。
他的脑筋逐渐恢复活力,犹记得在少室高峰绝崖上,自己被天尊、地尊联手攻击,除了被打下悬崖,胸口也中了重重一掌,那天竺诡异的气功直穿透自己布于胸前的真气,还好自己藉飞出山崖之势,翻腾得宜而卸去部分劲力,没有当场被击毙,但他身在空中,仍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而后他从寒冷的山崖口坠下,这不到十秒的时间,实乃傅翔有生以来最不可思议的经历:他落下来才一瞬间,浓雾中忽见一包物体也从崖上跌落,就在自己的斜上方,这时他忽然撞到一块山石,剧痛中下落速度稍缓,那包事物便从自己眼前掉落,傅翔忍着痛,清楚地知道背后有一片山石,于是猛然一掌向后拍出,身体飞向前方,便一把抓住了那包事物,大雾中依稀看出,似乎就是那卧底和尚所盗走的经书。那藏在少林藏经阁后塔第五层的诸多上乘秘笈,现正随着傅翔一起向下坠落。
傅翔在空中抓住了那包袱,身形却仍向前飞落,云雾中陡然发现自己背部即将撞上另一片山石,他立刻警觉将再次撞落到石林之上,便挥掌击向石壁,身形再次飞向前方,但只一瞬间便又背对石壁。他这次奋力一蹬,身体又向前落去,忽然察觉到云雾渐淡,一股暖风由下方升上来,抬眼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老鹰从眼前飞过,双翅全张,完全不做任何动作,十分优雅地迎风而上,转瞬间就飞入茫茫云雾中,潇洒之极。
傅翔心中大震,彷佛在黑暗中看见一线光明,他脑中尚未想清楚是怎么回事,身躯已自然而然地顺着上升的气流,勉强调整自己乘风、顺气及翻动的姿势,下坠的速度居然减慢了一些。这便是傅翔的一种天赋,他的身体与周遭的互动敏锐而精准,些许变化便能掌握,并做最有利的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