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8页)

“她从马上摔了下来。”艾力克说。

“不是她摔下来,”马利戴斯吼了一声,“是马绊倒压住了她!”

舞蛇试着寻找自从青草死后便慢慢在消失的勇气,但她却找不回来。她知道洁西受伤的原因,剩余的工作只需判断伤势严重的程度。舞蛇低头,一只手搁在膝盖上,一手触摸着洁西的额头。这名高大的妇人惊魂未定,正在冒冷汗。

舞蛇思绪不断翻腾,要是她受了内伤,要是她命在旦夕……

洁西把头转开,在睡梦中轻轻地发出呻吟。

无论你能提供什么,她都需要你的帮助,舞蛇生气地告诉自己,你沉溺在自艾自怜的情绪中越久,你反而更可能伤害到她。

她觉得她的身体里好像有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在对话,两个人都不是真正的她。她袖手旁观等待结果,当责无旁贷的分身战胜了她的懦弱,她隐隐约约觉得感激。

“我需要有人协助我帮她翻身。”她说。

马利戴斯扶住洁西的肩膀,艾力克扶着她的臀部,两人遵从舞蛇的指示,小心翼翼地从洁西身侧搬动她,避免扭动到她的脊椎。她的背上有一小块深黑色的瘀血从脊椎骨向两侧散开。在颜色最深的地方,骨头已经碎裂了。

摔落的强烈撞击几乎使得柔软的脊柱脱离,舞蛇可以摸得到强力推挤之下,刺入肌肉里的骨头碎裂开的缺口。

“让她躺下。”舞蛇意志消沉,充满歉意地说。他们依言照做,一边看着舞蛇一边沉默地等待着。舞蛇蹲坐着。

她默默地想,如果洁西死了,她就不会再感到这么痛苦。无论是生是死,青草原本就都救不了她。

“医生……?”艾力克根本未满二十,就算是生活在这样条件严酷的土地上,还是太过年轻,无法承受悲伤。马利戴斯则似乎长生不老,无法分辨出他的年龄,他有一身深铜色的肌肤和一双黝黑的眼睛,善体人意的内心正因痛苦而煎熬。舞蛇看着马利戴斯与艾力克,对着较年长的丈夫说:“她的脊椎摔断了。”

马利戴斯大受打击,双肩一垂往后颓坐。

“但她还活着啊,”艾力克大叫,“如果她活着,怎么”“有没有可能是你判断错误?”马利戴斯问,“你能做些什么吗?”

“我希望我可以。马利戴斯,艾力克,她能活下来已经算很幸运了。骨头不止摔断了,还被压碎得扭曲变形,神经不可能没有断裂。我也希望我能说些别的,告诉你们也许骨头会愈合,也许神经组织还很完整,但那样的话,就是在欺骗你们。”

“她残废了。”

“是的。”舞蛇说。

“不可能,”艾力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说,“洁西不可能我不”

“冷静下来,艾力克。”马利戴斯轻声道。

“我很遗憾,”舞蛇说,“我本来可以向你们隐瞒事实,但瞒不了很久。”

马利戴斯拨开洁西额头上一绺砖红色的头发:“不必隐瞒,能够立刻知道实情比较好……能学着和事实一起共存。”

“洁西不会为这样活着而感谢我们。”

“安静点,艾力克!难道你宁愿她就这样摔死吗?”

“不是的!”他轻声地说,往下看着帐篷地板,“但她有可能会死,你自己也很清楚。”

马利戴斯望着洁西,起初未发一语。“你说得没错。”舞蛇可以看见马利戴斯的左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并微微颤动。“艾力克,你能去照顾一下我的马吗?它已经累坏了。”

舞蛇想艾力克之所以迟疑着不离开,并非不情愿去完成马利戴斯要求的事。“好的,马利。”他离开他们。舞蛇等待着。他们听见沙地上艾力克的马靴声,随后而来的是马蹄迟缓的步伐。

洁西在睡梦中动了下身体,发出一声喘息声。马利戴斯听到声音,畏缩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克制突然而来的哽咽,但仍然无法抑制。在灯火映照下闪烁的眼泪像一串串钻石不停滴落。舞蛇靠近马利戴斯并安慰他,握着他的手直到他松开紧握的拳头。

“我不想让艾力克看见……”

“我了解。”舞蛇说。她想艾力克也一定了解,他们牢牢守护着彼此。“马利戴斯,洁西能承受真相吗?我讨厌守着秘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