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8页)

李红棠闻到的尽是血腥味。

她忍受着巨大的折磨,闷好了一锅猪肉,然后把闷得香喷喷的猪肉端上了桌。之后,她一个人躲到了灶房里,坐在矮板凳上,愣愣地想着什么问题。她无法面对父亲,她想不明白,父亲竟然会变得如此凶残,竟然对两个逃荒要饭的可怜人下杀手。这是多大的罪孽呀!

冬子根本就不知道姐姐的心思,看到香喷喷的肉,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命一样,狼吞虎咽地吃着。李慈林喝了口酒,粗声说:“冬子,慢慢吃,你不是饿死鬼,你是我李慈林的儿子,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以后天天让你吃肉,天天都是过年过节。”

冬子咽下一口肉,擦去嘴角流出的油水:“爹,你说的是真的?”

李慈林点了点头:“真的!你现在知道爹为什么总是不回家了吧,爹做的一切都是让你们能够过上好日子呀!你要理解爹,不要总是责怪爹,爹拚死拚活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以为爹是铁石心肠呀,不是!爹做甚么事情,心里都惦记着你们!明白吗?”

冬子摇了摇头:“不是很明白。”

李慈林又喝了一口酒:“你以后会明白的,不和你啰嗦了!”

冬子突然说:“妈姆要是能回来就好了。”

李慈林叹了口气说:“那是她的命!”

冬子无语了。

李慈林朝灶房里喊道:“红棠,你出来吃肉呀,躲早灶房里做甚么?”

李红棠没有回答他,她没有胃口,什么也不想吃,特别是父亲拿回来的猪肉,散发着人血的味道。

厅堂里父子俩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李红棠特别想念母亲,过几天,等冬子的身体恢复了,还是要去寻找母亲。

她在没有得到母亲生死消息之前,决不会放弃!

唱戏的声音传过来。

李红棠没有丝毫的感觉。

她早就对这些东西淡漠了。

……

戏唱完后,李慈林又离开了家。他去哪里已经不重要了,对李红棠而言,她心中的那个父亲已经陌生,或者走向了另一极,她甚至对他充满了厌恶之感,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哪怕是他在她出生时想溺死她,哪怕是他经常对母亲施暴。她不能告诉冬子她所看到的一切,他还小,没有必要像她那样承受良心的残酷折磨。

这个深夜对唐镇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来说,同样也是一种折磨。

他就是团练的副团总李骚牯。

和李慈林一样,在李家大宅里,有他单独的一间房间,不像其他团练,十几个人住在一起,而且是住在李家大宅的外宅里,那些房屋是供下人住的。他和李慈林都住在堂皇的内宅里。

夜深了,李骚牯躺在眠床上辗转反侧,难于入眠。

想到白天里杀人的情景,心有余悸。

人被杀死后,人们都散去了,只有团练的人没走,还留在五公岭上。他们挖了一个大坑,把那两具尸体埋了。埋完死人后,李慈林把王巫婆用黄裱纸画好的两张符咒用石头压在了坟包上,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那两张符咒竟然飘了起来。

那时一点风也没有。

诡异极了,李慈林分明用沉重的石头压好符咒的,它们怎么就飘起来了?

他们异常的吃惊。

那两张符咒分别飘到李慈林和李骚牯的面前停住了,像是有两张有力的手掌,生生地把符咒按在了他们的脸上。

他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倒在地。

他们倒在地上之后,那两张符咒分别从他们的脸上飘起来,这时,有飕飕的阴风刮过来,那两张符咒被凛冽的阴风卷走,顿时无影无踪……

想起这事,李骚牯后怕。

他不知道李慈林会不会后怕。

很多时候,你一旦踏上了一条道路,就收不住脚了,会一直走下去,想回头都很难。李骚牯想到这里,浑身冰冷。现在他是无法回头了,要不是李慈林把他拉上这条道,此时,他会心安理得地和老婆王海花躺在一张眠床上,王海花虽说不是什么标致的女子,却也什么都不缺,可以满足他的欲望。

李骚牯的内心活动起来。

此时,他想用男人的冲动来抵抗杀人带来的恐惧。

“归家去!”他轻轻地自言自语。

欲火在他的体内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