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7/8页)

他下了床,拿上了钢刀,出了房门。他穿过几条回廊,走到了大门边。看守大门的团练说:“李副团总,你要出去?”

李骚牯低声说:“别废话!快把大门打开!”

那团练就乖乖地打开了大门,李骚牯匆忙走了出去。大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仿佛把他隔开在另外一个世界,如果说李家大宅是安全的,那么外面的这个世界是不是充满了危险?李骚牯有点后悔走出来,可他还是硬着头皮摸黑回家。冬夜的风刺骨,他呵着热气,仓皇地行走。

李骚牯往碓米巷自己家中走去,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青花巷。青花巷有十几户人家,其中最大的一个宅子就是朱银山的家,在巷子尽头的那家陋屋里,住着沈猪嫲。

仿佛是有人把他推进了青花巷,他意识到了后背的那股力量。

青花巷里一片漆黑。

他什么也看不见。

李骚牯不知道自己走进了青花巷,还以为到了碓米巷。

黑暗中,他手中紧握钢刀,提防着有人向他下黑手,向别人下过黑手的人心里总是担心别人报复。他摸到了一家人的门边,轻轻地敲了敲门。不一会,门“吱哑”一声开了。门里一片漆黑,他还是什么也看不见,李骚牯嘟哝了一声:“烂狗嫲,出来开门,连灯也不点一盏。”他这话是责备老婆王海花的,却没有人理他,要是往常,王海花会回他的话。他伸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有摸到。李骚牯骂了声:“烂狗嫲,和老子捉迷藏?快去点灯,老子眼睛被什么东西迷住了。”还是没有人回答他。他的眼睛又痒又痛,怎么睁也睁不开。今晚到底是怎么啦,王海花像鬼一样,不言不语。李骚牯使劲地揉着眼睛,心里异常烦躁,真想抓住王海花臭打一顿。

黑暗中,他听到了娇滴滴的笑声。

这是王海花的笑声?不像,她从来没有如此娇笑过!李骚牯想。

笑声过后,他手中的钢刀自然地脱落,“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他刚刚还握着钢刀的手。那只手柔软而又冰冷,他的手被冰冻,他想挣脱,那柔软的手仿佛和他的手长在了一起,他怎么甩也甩不掉。李骚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王海花的手,她的手不会如此柔软,也不会如此冰凉,也从来没有这样紧紧地拉住他,就是一起在眠床上做那种事,王海花也是例行公事,不会和他过分亲昵。

这和黑暗中拉住他手的女人是谁?

他的心在颤抖,因为寒冷?抑或是因为这个神秘的女人?她的血是冷的,可她的手为何如此柔软?

那只手牵着他走进了一个房间。

又一声娇笑过后,那冰凉柔软的手松开了。他闻到了一股女人的味道。那种肥腻的女人味突然令他的头脑发热,他像狗一样抽动着鼻子,寻着女人的肉味摸索过去。他摸到了床,便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床上躺着一个肥胖的女人,在他野兽般的攻击下发出了呻吟。突然有道血光刺激他的眼睛,在血光中,他看到一张鲜血淋漓的女人的脸,她眼睛发出绿萤萤的光……李骚牯大叫一声,从女人的身上滚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他听到女人说:“还没有尽兴呢,你怎么滚下去了?”

女人下了床,点亮了油灯。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赤身裸体的沈猪嫲。

沈猪嫲也十分吃惊:“啊,是你——”

李骚牯惊魂未定,说:“撞鬼了,真是撞鬼了——”

他落荒而逃。

沈猪嫲颤声说:“别走——”

……

李红棠在李驼子的寿店里买了纸钱香烛,独自朝五公岭走去。买东西时,李驼子见她神色仓皇,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似乎明白李红棠的心事。李红棠离开后,李驼子还自言自语道:“造恶哟!”就在昨天,那两个死鬼游街时,李驼子关闭了店门,一个人坐在店里长吁短叹。

天很冷,旷野的风凛冽。

李红棠走到五公岭山脚下时,回过了头,上官文庆站在她的身后。

她叹了口气:“文庆,以后你不要总跟着我了,行吗?”

上官文庆摇了摇硕大的头颅,微笑地说:“我做不到。”

李红棠哀怨地说:“你这样跟着我,被人发现,会说闲话的。你应该理解我的苦处。”

上官文庆听了她这句话,转过身,慢慢地走了。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李红棠觉得上官文庆特别的凄凉。他是唐镇的可怜人,应该有自己的快乐,有自己的爱恋。李红棠明白她的心意,可是……她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