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兵(第15/30页)
私下里,伯恩斯认为法医病理学家都是一些古怪的人。他们从事着的工作,使他感到恶心。有些人兴高采烈,边把尸体切割成碎块,边轻松愉快地说着笑话。另一些人显得更有学究气,对他们的发现充满孩子般的热情,好比昆虫学家发现了一只新奇的蝴蝶。还有些人阴沉严肃,说话单调冷漠。汉密尔顿先生属于第一类。对他来说,生活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他的工作也再精彩不过了。
在刑警生涯中,杰克・伯恩斯参加过几次尸体解剖,但是乙醚和福尔马林的气味常常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当圆盘锯插入头盖骨时,他转过身去看墙上的图表。
“天哪,他被人殴打过。”汉密尔顿说。他们审视着仰卧在解剖台上的遍布淤痕的苍白尸体。
“是上星期二,被踢死的,”伯恩斯说,“在医院里躺了六天才死。”
“不过,‘踢死’不会是我要作出的结论。”汉密尔顿和蔼地说。他开始解剖,把他的发现一一口授给一位女助手,后者将连着录音机的话筒递到在解剖台周围移动的汉密尔顿的面前。
尸检花了整整一小时。尸体身上有许多伤。汉密尔顿先生检查了旧伤,右股骨和臀部在多年前粉碎性骨折,接上了钢条,是这些伤导致了那个人在余生岁月里成了一个跛子。
“看上去他似乎被卡车撞过,”汉密尔顿说,“很严重的伤。”他指向那些疤痕,骨头曾穿透那部分肌肉,外科医生曾切开那里以治疗创伤。
还有其他许多伤是上星期二才有的:左手粉碎性骨折,摔在人行道上,门牙脱落,三根肋骨开裂,颧骨破裂。伯恩斯检查了一下右手,卡尔・贝特曼大夫是对的。右手没受伤,很奇怪。
“死亡原因呢?”他最后问道。
“嗯,伯恩斯先生,这一切都会写在我的正式报告里的。”当然,他还将作为控方的一名主要证人出庭。“可我告诉你,致死原因是颅脑大面积轴突损伤。神经外科医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他不可能发现这个。这在扫描拍片时是看不出来的。虽然单一伤都不足以致命,但由于多处受伤,合起来后就产生了叠加效应。我会把尸身缝合起来转交给亲属的。他有亲属吗?”
“我不知道。”伯恩斯说,“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整个下午,伯恩斯在办理第二天工作所需的所有手续:给地方法官的书记员的,还有彭顿维尔监狱的。卢・斯莱德适时表达了遗憾。他的法律协助已获同意,整个上午,他一直在试图找个能接手这个案子的律师。与伯恩斯一样,他也遭受了八月综合征;他致电过的半数的人都外出度假了。但他认为,内殿律师学院的某位年轻人会接手这个案件。至少,谋杀案会使他产生更大的兴趣。凡事有利也有弊……
“我还得为他们辩护。”他说。
“不用太卖力,斯莱德先生。”伯恩斯说完后搁下了电话。
那天下午有坏消息传来,但之后又被好消息所取代。在侦缉警司帕菲特要求加快进度的催促下,取证小组汇报了查验结果,普赖斯和科尼什衣物上没有任何血迹或纤维样本可以证明他们与死者有过身体接触。T恤衫上的血迹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衣服的主人普赖斯。
伯恩斯以理性的眼光看待问题。如果他们有过身体接触的搏斗,那么就会有衣物的纤维从一个人身上沾到另一个人身上。普赖斯和科尼什那么笨,不可能知道二十年以来的司法取证技术先进了多少。现代的侦查技术是年轻时在佩恩顿当片警的伯恩斯根本预料不到的。
但跛脚男子是被一拳和踢在腿凹的一脚给撂倒的。在地上时,与他身体有接触的部位只有脚尖而已,而且经过了二十四个小时,从普赖斯和科尼什脚上脱下来的皮靴经过又一天的步行和磨损,因此没能检测出可以作为有力证据的痕迹。
但指纹技术专家打来的那通电话则令人振奋。那只钱包上有狗的唾液和三组指纹。一组是死者的,毫无疑问他是钱包的主人。一组与惠特克先生相符,这位先生录完口供后顺从地留下了他的指纹。第三组是由哈利・科尼什留下的。伯恩斯兴奋得跳了起来,手里抓着电话听筒。
“你有把握吗?不会搞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