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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默。他腾出一只手,打开了烟盒,“要来一根吗?抽烟是坏习惯,不过闹心的时候可以解解闷。”
“好吧。”说着,她抽出一根。
他为她点着了火。“有件事我跟谁都没说过。本来,一九一七年我应该去哈佛大学的。就在那个时候,美国参战了。当时我十七岁,理论上讲还不够年龄,参军纯粹是心血来潮,结果被派到了佛兰德斯的战壕里。”他摇摇头,“什么是人间地狱,那些壕沟就是人间地狱。死人太多太多,数都数不过来。”
“太惨了。”她说。
“但是,每分钟我都很愉快。你能理解吗?我每多活一天,都觉得胜过像平时那样活一年。生活变得真实、血腥、刺激,我总是觉得意犹未尽。”
“像药物上瘾那样?”
“一点儿不错。我就跟那些诗里写的一样,不断在战场上寻找死亡。后来这种日子结束了,我回到哈佛和牛津,回到了只有教室和书本的安全世界里,与世无争,一切都只存在于脑海里。”
“结果战争又爆发了。”
“结果道格・门罗一下子把我拽回到了现实世界里……接下来,就跟他们说的一样,你也知道了。”
晚些时候,他躺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听雨滴敲打窗子。这时,他听见门开了。她在黑暗中轻轻说道:“是我。”
“是吗?”玛尔提诺说。
她脱掉浴袍,上床躺在了他身边。她穿了一件棉质睡衣,他自觉地伸出手臂搂住她。“哈里,”她喃喃道,“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情,可以吗?”
“想说就说好了。”
“我知道你可能会以为我跟大家都一样,是那种脆弱的来自中产阶级的处女,但恐怕我已经不是了。”
“是这样吗?”
“嗯。去年我在医院遇到一个驾驶喷火式战斗机的飞行员。因为脚踝骨折需要换药,他来过好几次。”
“然后就迸发真爱了?”
“也不算。只是双方都产生了情欲而已。但是他人不错,我并不后悔。三个月之前,他在英吉利海峡被击落了。”
她哭了起来。哭得毫无原因,毫无道理。玛尔提诺紧紧抱着她,长夜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