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外(第2/14页)
午后不久我路过阿姆斯特朗,顺便停脚匆匆进去喝一杯。我站在吧台边四下张望要跟葆拉打招呼,但她人不在。一名脸色苍白名叫丽塔的女孩帮她代班。
迪恩站在吧台后头。我问他葆拉在哪儿。“她今天翘班是吧?”
“你没听说吗?”
“吉米炒了她鱿鱼?”
他摇摇头,在我开口进一步猜谜以前他便告诉了我。
我喝下我的酒。我跟人约好要谈点事,不过那件事突然不再重要了。我往电话里投下十美分取消约会,然后回头再喝一杯。举杯时我的手微微抖着。放下杯子时,我的手稳了些。
我穿过第九大道,在圣保罗教堂小坐一下。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差不多那样。我为葆拉点根蜡烛,也为另外几位逝者点上蜡烛,我坐在那里想着生命、死亡以及高窗。刚离开警界的那段时间,我发现教堂是很适合思考此类问题的场所。
不久之后我走向她租住的大楼,站在楼前的人行道上。花商的卡车已经开走,我检查起她掉落的街面。一如维尼跟我强调的,该处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我仰了头朝上看去,心想她不知是从哪扇窗子落下的,然后我又低头看看人行道再扬起头来往上瞧,于是我眼前一阵昏天黑地。如此这样一番举动之后,我引来大楼门房的注意,他走到路沿,亟想跟我讨论他们的前任房客。他是约莫和我同龄的黑人,以他那身制服为荣的程度并不亚于海军陆战队招兵海报里的主角。帅气的制服,不同层次的棕,绣着肩章配着闪闪发亮的铜扣。
“真是不幸,”他说,“那么年轻的女孩,摆着大好的前程不要。”
“你跟她熟吗?”
他摇摇头。“她会对着我笑,每次都打招呼,每次都叫我的名字。冲进冲出总像在赶路。绝不会想到她有半点愁。不过这种事很难讲。”
“是很难讲。”
“她住十七楼呢。就算不收房租,我也不会住在离地面那么远的地方。”
“恐高症是吧?”
不知道他听见这句话没有。“我住的地方只要爬一段楼梯。挺合适的。不用电梯也没有高窗。”他的眉头笼上乌云,像是要吐露个别的什么。不过此时有人举步要走进大楼的门厅,于是他便移身过去拦截那人。我再次抬起头,打算一扇扇窗户数到十七楼,晕眩感再度来袭,我只好放弃。
“你是马修·斯卡德吗?”
我抬起头。问问题的女孩非常年轻,长着淡棕色的大眼,留着棕色直长的头发。开朗的脸庞没有戒心,下唇有点抖颤。我说我是马修·斯卡德,然后指指我对面的椅子。她站着不动。
“我叫露丝·薇特劳尔。”她说。
一直等到她说“葆拉的妹妹”时我才恍然大悟。然后我便点点头研究起她的脸看看有什么家族特征。就算有我可也找不着。当时是晚上十点,葆拉·薇特劳尔已经死了十八个钟头,而她的妹妹则是满怀期待地站在我面前,脸上很奇怪地同时混合着坚决和犹疑的表情。
我说:“实在遗憾。坐下来好吧?想喝点什么吗?”
“我不喝酒。”
“咖啡怎么样?”
“我喝了一整天咖啡。他妈的咖啡搞得我直抖。我难道非得点个什么才行吗?”
她快不行了,没错。我说:“不用,当然不用。你什么都不用点。”然后我便截住特里娜的眼神给她警告,她迅速点点头没有过来。我啜着我的咖啡,越过杯缘凝神看着露丝·薇特劳尔。
“你认识我姐姐吧,斯卡德先生。”
“泛泛之交,只是顾客跟服务生的关系。”
“警察说她是自杀。”
“而你认为不是?”
“我知道她不是。”
她讲话时我盯着她的眼睛,而且我也愿意相信她这话是发自内心。她不认为葆拉是自愿跳出那扇窗户的,压根儿不信。不过当然,这可不表示她就是对的。
“你认为事情是怎样呢?”
“她被人谋杀。”她理所当然地说,“我知道她是被杀。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谁。”
“谁?”
“凯力·麦克罗。”
“我不知道这人。”
“但也有可能是别人。”她继续说。她点了根烟,默默吸了会儿。“我蛮肯定是凯力干的。”她说。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