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7/10页)
‘没有人把我打倒在地。’路喀斯说。
‘那就更加糟糕,’舅舅说,‘那就对你更为不利。那就连正当自卫都不是。你就是从他背后开枪打死他的。然后你就站在他身边,用过的手枪放在口袋里,让白人们过来把你抓住。要不是那个小个子有关节炎的干瘪警官有勇气的话,他首先没必要在那个地方,其次,没有必要为了每送一张传票或逮捕令给犯人才得一块钱的代价勇敢地把该死的第四巡逻区的人挡十八个小时一直到霍普·汉普敦觉得应该或者想起来或者终于能够把你送进监狱——挡住了那边乡下所有的人使你或你在一百年里所能找到的一切朋友——’
‘我没有朋友。’路喀斯带着坚定的不可动摇的骄傲说,他还说了句话可舅舅已经又说了起来:
‘你他妈的说对了你没有朋友。你要是有的话你那发子弹早就把他们也都炸得上了天国——什么?’舅舅说,‘你说什么?’
‘我说我总是用自己的办法付钱走我的路的。’路喀斯说。
‘明白了,’舅舅说。‘你不利用朋友;你总是付现金的。是,我明白了。现在你听我说。你明天会被带去见大陪审团。他们会对你提出起诉。然后,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汉普敦先生把你挪到莫茨镇或者更远的地方一直待到下个月法院开庭。那时候你就表示服罪;我会劝说地方检察官让你这么做因为你年纪大了而且以前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我的意思是根据法官和地方检察官所知道的情形,因为他们并不住在约克纳帕塔法县五十英里的范围之内。这样的话,他们不会绞死你,他们会把你送到州监狱;你也许活不到可以被假释的时候,但至少高里他们不可能上那儿去抓你。你要我今天夜里守在你这里吗?’
‘我想不用了,’路喀斯说,‘他们昨天整整一宿没让我合眼,我得睡点觉。你要是在这儿的话,你会说话说到天亮的。’
‘对,’舅舅厉声说,然后对他说,‘来吧。’说着话已经朝门口走去。接着舅舅停下脚步。‘你想要什么东西吗?’
‘也许你可以给我送点烟叶来,’路喀斯说,‘要是那些姓高里的人还给我时间抽的话。’
‘明天吧,’舅舅说,‘我不想让你今天晚上睡不着觉。’说完又往前走,他跟在后面,舅舅让他先走出房门,于是他往边上跨了一步站在那里回头望着那牢房等舅舅走出门口把门带上,那笨重的铁棒插进铁槽孔时像那涂了防腐润滑剂的世界末日那样发出一种表示无可辩驳的终结定局的沉重而油滑的响声,这时候舅舅说人的机器终于把他从地球上消除得无影无踪,没有东西可以毁灭了,这些机器对它们自身来说现在是毫无意义了,它们已经关闭了最后一扇带有金刚砂槽的大门,把它们自己没有祖先的尊神关在一把没有钟表只对永恒的最后声响作出反应的锁头的后面,舅舅朝前走着,走廊里回响起他咚咚的脚步声,然后是他的指关节敲击那橡木大门时发出的又尖又急的响声,而他跟路喀斯仍然隔着铁栅彼此相望,路喀斯现在也站到地板中央灯泡下面,望着他脸上说不清楚的神情使他一时觉得路喀斯在大声说话。但他没有说话,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带着那充满耐心的默默无声的迫切神情一直到看守的脚步声在楼梯上越来越近门上槽孔里的门闩吱喇喇地给拉了出来。
看守又一次插上门闩锁了起来他们走过依然拿着有连载滑稽漫画的报纸坐在猎枪边上面对敞开的大门的向后斜靠的椅子上的里盖特的身边,走出大楼,顺着人行小道到了大门又上了街,他跟在后面走出大门,舅舅已经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他停了下来,心里想#一个黑鬼一个杀人犯他朝白人的背后开枪还一点都不后悔。##
他说:‘我觉得我找得到在广场上溜达的斯基慈·麦高温。他有商店的钥匙。我今天晚上就给路喀斯送点烟叶。’舅舅站停下来。
‘这可以等到明天早晨。’舅舅说。
‘是的。’他说,感到舅舅在注视他,甚至没有想过要是舅舅说不行他该怎么办,甚至并没有在等待,只是站在那里。
‘好吧,’舅舅说,‘别待太久了。’因此他可以走了。但他还是站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