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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中的血液几乎流尽,但仍然发现了一些尸斑,这表明在洛夫顿死亡与被分尸之间存在一段时间间隔。报告显示,这段间隔可能长达两三个小时。
另一个异常之处就是尸体被遗弃在公园的时间。调查人员认为洛夫顿遇害大约四十小时后,她的尸体才被人发现,而抛尸所在的公园却是广受跑步者和散步者青睐的地方。一场提前到来的降雪让公园的行人大幅减少,但一具被遗弃在公园开阔地面上的尸骸这么长时间竟无人发现,实在是匪夷所思。报告得出的结论是,从尸体被弃置在公园到破晓后被一个早起的慢跑者发现,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那么,洛夫顿死后那么长的时间里,尸体在哪儿呢?调查人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们掌握了一条线索。
纤维分析报告指出,在尸体身上和头发里发现了大量不属于受害者的头发和棉纺纤维。一旦警方锁定嫌疑人,这些就可用来比对。报告上有一部分文字被特意圈了起来,内容是在尸体上找到并回收了大量木棉纤维。从整具尸体上取走的木棉纤维足有三十三根,这说明尸体与这种纤维的来源存在直接接触。这份报告说,木棉纤维的质地虽然与棉花纤维相似,却远不如棉花纤维那般常见,它主要用于制造需要浮力的材料,如船用气垫、救生衣和某些类型的睡袋。我不知为什么这一段文字会被圈出来,于是询问韦克斯勒。
“肖恩认为这些木棉纤维是弄清特丽萨在失踪时段里被安置在哪里的关键。你知道,这种纤维又不怎么常见,如果我们能找到它们的所在地,就相当于我们找到了一处犯罪现场,但是我们一直没找到。”
这些报告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我可以看出警方是如何提出一个个推论,又是如何一个个推翻它们。我能体会到调查过程中日益加深的绝望。这案子没法破。很显然,我哥哥相信特丽萨·洛夫顿恰巧撞上了一个连环杀手——那类最难追踪的罪犯。卷宗里还有一份联邦调查局下设的全国暴力犯罪分析中心发来的回执报告,内含一份对本案凶手的心理侧写报告。我哥哥还在这沓卷宗里保留了一份副本,那是他之前整理的关于本案各方面细节的对照清单,足足十七页。他把这份文件寄给了联邦调查局,以跟调查局的暴力犯罪缉捕项目中的数据做比对。但电脑的分析结果是否定的:洛夫顿被害一案与发生在美国境内的其他凶杀案没有足够多的匹配细节,不值得联邦调查局进一步关注。
联邦调查局发来的心理侧写报告由局里的一名侧写师执笔,报告里列出了她的名字——蕾切尔·沃林。报告罗列了一大堆普遍性的描述,从很大程度上说,对破案毫无价值。报告中的人物刻画和性格分析十分透彻,甚至可能正中靶心,但这些词句不能帮助警察从几百万人中筛选出那个符合描述的嫌疑人。这份侧写报告推断,凶手极有可能是一名白人男子,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对女性存在着难以排解的不满与愤怒,因而对受害人尸体进行了极端残害。此人很可能由一个十分专制的母亲抚养长大,而他的父亲很可能不在家中,或者因为忙于生计而未能参与他的成长,使抚养和教育等事务完全由母亲承担。依据其作案手段,侧写报告将这名凶手划归为“有条理型”,还警告因为凶手看似成功地实施了此次犯罪,并从警方的侦查行动中脱身,这很可能导致此人尝试以相同的手法再次犯罪。
第一份卷宗的最后一批材料都是调查总结,有的关于调查访谈,有的关于核查的线索,还有的关于那些也许现下打印成文时看不出什么意义,但今后没准会成为突破点的细枝末节。从一份份的报告里,我可以揣测出肖恩对特丽萨·洛夫顿一天天增加的怜惜之心。在最初的几页里,他提到她时往往称呼为受害者,有时也用洛夫顿这个姓氏;过了些时候,他开始用她的名字特丽萨称呼她;再往后到二月份,在他死前提交的最后一批报告里,他叫她特蕾——很可能是跟她家人或朋友的谈话中偶然知道了这个昵称,也许是从那张照片背面的题字知道的,就是那张拍摄于大学第一天的照片,那幸福快乐的大学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