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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早上,她的尸体在华盛顿公园被发现。调查人员能追踪到的她的最后行踪,就是星期三中午她从托儿所给汽车维修工打的电话——维修工还记得电话背景音里孩子们的声音——然后他告诉她车修好了。她说下班后就去取车,但是要先去趟银行。可她既没有去汽车维修店,也没有去银行。中午时分,她跟托儿所的经理告别,走出了大门。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活着的特丽萨。当然,除却杀害她的凶手。

我只要看一看卷宗里的这些照片,就能意识到这件案子是如何牢牢地抓住了肖恩,又像皮筋一般将他牢牢束缚。这里有洛夫顿生前的照片,也有她死后的遗体照片。有一张很可能取自高中毕业纪念册的肖像照,照片上是一个青春水灵的年轻女孩,生活刚刚在她面前敞开怀抱,一头秀发又黑又卷,湛蓝的眼眸清澈如水晶。照相机闪光的那一瞬,她的双眸映出细碎的光芒,灿如星辰。还有一张抓拍的照片,她穿着短裤和紧身背心,微笑着从汽车里搬出瓦楞纸箱,晒成棕色的纤细胳膊绷得紧紧的。搬着这么重的箱子,还要一动不动地站着让摄影者拍照,看着都觉得她挺吃力的。我把照片翻了个面,背后有行潦草的字迹,我猜是她爸爸或妈妈匆匆写下的:“特蕾的大学第一天!丹佛,科州。”

其他照片都是死后拍摄的,数量非常多,多得令我震惊。为什么警察需要这么多照片?每一张都像对这个女孩的另一次可怕侵犯,虽然她已经去世了。在这些照片里,特丽萨·洛夫顿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它们仍旧睁着,但黯淡无神,就像被蒙上了一层浑浊的膜。

这些照片上,特丽萨·洛夫顿躺在大约两英尺高的灌木和雪堆中,地势稍微有点坡度。媒体的报道是准确的——她的确被分尸成两截。她的脖子上缠着一条围巾,双眼圆睁,向外凸出,彰示着她的死亡原因。但显然凶手在她死后还煞费了一番功夫。尸体被拦腰劈成两截,下半身被放置在上半身之上,摆出一个可怕的画面,暗示着她正在进行某种性活动,跟她自己。

我意识到在我浏览这一组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时,坐在另一张桌子边的韦克斯勒一直在观察我。我尽量不流露出厌恶,或者某种沉迷。我终于知道哥哥一直试图保护我、不让我卷入其中的是什么了。我平生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东西。最后,我看向韦克斯勒:“我的天啊!”

“是啊。”

“那些哗众取宠的电视节目说这案子就像洛杉矶的‘黑色大丽花’谋杀案,是挺像的,对不对?”

“是的。麦克还买了本关于‘黑色大丽花’的书,也给洛杉矶警察局的一些老警察打过电话。两桩案子有一些相似之处,都涉及分尸,但那桩案子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也许有人想模仿那桩案子。”

“有可能。麦克也这么想过。”

我把照片放回信封里,回头看向韦克斯勒。“她是同性恋吗?”

“不是,至少就目前我们了解的情况而言。她在比尤特老家有个男朋友,挺不错的小伙子。我们查了他,没有嫌疑。有一阵子你哥哥也这么想过。因为那个凶手所做的,就是凶手对那两截遗体所做的事情。他考虑过也许有人打击报复她,因为她是个同性恋,或者想借此发表什么变态的宣言,但这个思路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我点点头。

“你还有四十五分钟。”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头一回,我听到你称呼他‘麦克’。”

“不用你操心这个。你还剩四十四分钟。”

照片下面的尸检报告就平淡多了。我注意到洛夫顿的死亡时间被认定在她失踪的第一天——尸体被发现时,她已经死亡超过四十小时了。

绝大多数总结报告都无疾而终。警方对洛夫顿的家人、男朋友、大学里的朋友和托儿所的同事都进行了大量的常规调查,甚至还走访了那些她所喜爱的孩子的父母,然而一无所获。几乎所有人都具备不在场证明,或是通过其他侦查手段洗清了嫌疑。

这些报告得出的结论就是:特丽萨·洛夫顿并不认识凶手,不幸遇害仅仅因为行踪恰好与凶手产生了交集,或者干脆说就是运气不好。报告里提及那个身份不明的凶手时,总是使用男性人称代词,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这一点。洛夫顿没有受到性侵犯,但绝大多数以女性为对象的暴力犯罪者和分尸嗜好者都是男性,而且可以确信凶手是一个身强体健的人,因为他能够切断尸体的骨骼和软骨组织。另外,尚未发现分尸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