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8页)
“你怎么认识吉尔的?”
“我们一起在学校待了很多年,是最好的伙伴。后来有段时间失去了联系。”
“你没有结过婚吗?”
她低头看着盘子,说:“不,在加拿大的那段时间结过婚,但他英年早逝了。”
“很抱歉。”
“比尔死于酗酒,他的家人永远都不相信。我想这也许是我决定回苏格兰的原因。”
“因为他去世了?”
她摇摇头:“如果我继续待下去,那就意味着参与他的家人一直忙于杜撰的故事。”
雷布思认为自己听明白了。
“你有个女儿吧?”她突然问道,希望改变话题。
“萨曼莎,她……大概20岁了。”
吉恩笑出声来:“难道你不知道她的准确年龄?”
他苦笑道:“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她是个残疾人,这很可能不是你想知道的事。”
“哦,”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这对于你很重要,你不会一开始就想谈这个问题。”
“是的。幸亏她依靠齐默架又能站起来了。”
“这样很好。”她说。
他点点头,不想去讲整个故事,她也没打算再问下去。
“这个汤怎么样?”
“很鲜美。”
他们沉默了两分钟,然后她像询问新朋友一样,问了他的工作情况。通常雷布思谈论自己的工作会感觉很尴尬,因为他不确定别人是否真的感兴趣,即使他们感兴趣,他知道他们并不想听未经删节的完整版本。比如说,有关自杀和解剖尸体之类的案件,一些人因心胸狭隘和痛苦绝望而进入牢房,以及周日晚上突然爆发的那些家庭冲突和利器伤人案件,专业的暴徒和吸毒者到处惹是生非等。当他开始讲述这些时,他总是担心自己的噪音会与对工作的热情相违背,因为他的工作总是能给他带来刺激与惊喜。面对吉恩·伯奇尔这样的人,他也许会对自己的方法以及案件的最终结果并无太大把握,但他觉得,伯奇尔可以与他一样看穿事物的本质,然后洞悉记忆中的其他事物。而她意识到,他对工作的热爱本质上源于他喜好窥视和怯懦胆小,他专注于其他人生活中的微小细节,以及其他人的难题,因而忽视了对自己薄弱之处以及失败之处的审视。
“你打算吸烟吗?”吉恩听上去很开心。雷布思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中有一支香烟。他大笑起来,从口袋里取出烟盒,又将那支香烟放了进去。
“我真的不在意。”吉恩告诉他。
“我没有意识到……”他转移话题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告诉我关于其他玩具娃娃的故事吧。”
“我们吃完再说吧。”她坚定地说。
午餐结束后,她要求埋单,然后他们走出餐厅,午后的阳光驱赶走了冬日的严寒。“我们步行吧。”她搂着他的胳膊对他说。
“去哪儿呢?”
“梅多赛德吧?”她建议。所以那里成为了下一个目的地。
明媚的阳光将人们吸引到了户外绿化带的树荫下。飞盘冲向天空,慢跑者和骑自行车的人奔驰而过。一些年轻人脱下了T恤躺在草坪上,旁边放着几罐苹果酒。而吉恩正在给他讲述这个地方的历史。
“我想这里以前有个池塘,”她说,“布鲁茨菲尔德以前有许多采石场,而马奇蒙特曾是个农场。”
“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动物园。”他诙谐地说。
她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总是这么玩世不恭吗?”
“否则脑子会生锈的。”
她决定穿过马路到马奇蒙特路。“你究竟住在哪里呢?”她突然问他。
“阿登街,只需要走过沃伦德花园路。”
“离这儿不算远。”
他会意一笑,尝试和她目光接触,问:“你是在等待我的邀请?”
“老实说,是的。”
“现在我的房子里一片狼藉。”
“如果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我会很失望的。但我的膀胱说,它需要解决空间难题……”
当他听见马桶冲水的声音,便开始拼命地打扫起居室。他看看四周,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像用吸尘器清理被炮弹轰炸后的残余一样:根本就是徒劳。所以他索性走回厨房,冲泡了两杯咖啡。冰箱里的牛奶虽然是星期四买的,幸运的是它还没坏,而此时她正站在门口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