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抑或七人御前 五(第7/7页)

就在此时,突然有阵风刮进了客厅,将几张残酷的画吹得漫天飞舞。平八连忙用手压住,还是让其中一张飞到了庭园里。

“原来如此,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可能。”

一个粗犷的嗓音突如其来地自庭园传来。百介连忙转身,看见一个头戴筒状深斗笠的浪人伫立在敞开的后门外。

“右、右近先生。”

来者原来是东云右近。右近钻过后门,敏捷地踏着脚步走到檐廊旁,小心翼翼地拾起飘落在庭石上的锦绘——奥州安达之原。右近瞥了这幅画一眼,接着正视着平八鞠了个躬。

“在下乃遭通缉之身,无法自店门入内,故由此处不请自来,还请先生多多包涵。”

“右近先生无须多礼,先生这次是……”

“在下原本并无窃听之意,但还是听见了方才两位的对话,请容在下为此致歉。”语毕,右近再度鞠了个躬。

百介缓缓起身,走到檐廊边。

“右、右近先生,方才的对话,其实是……”

“山冈先生无须多作解释,在下也清楚那仅仅是个缺乏佐证的推测。不过……”

右近微微低下了头。戴在头上的筒状深斗笠完全遮蔽了他的脸孔。百介只能呆若木鸡地伫立在原地。

“不过这么一想,也就不难理解那群家伙何以如此狼狈惊慌了。既无调查亦无审问,就连如此位高权重之武士,亦为贱民一举手一投足而倍感惊慌失措,甚至狗急跳墙到需要嫁祸在下的地步。原来妖魔诅咒之说,不过是为包庇真凶而刻意流布的谣言。只是仅为包庇凶手,竟得如此大费周章,不难想见真凶身份绝对不低。”

“右近先生。”

他似乎正在啜泣。百介无法瞧见他隐藏在斗笠下的表情,仅能注视着他憔悴的身影。

“右近先生,您该不会打算……”

右近该不会打算报这个仇吧?可憎的杀妻仇人原本轮廓朦胧不清,这下可就愈来愈清楚了。原本无处可发泄的愤怒与哀愁,这下终于得以找到宣泄的方向。不过——

“倘若真找着了真凶,您将有什么打算?”

虽说是个小藩,但对手毕竟是大名。区区一介浪人要想挑战一国一城之君,哪可能有什么胜算?不过是白白断送自己的性命罢了。

山冈先生无须为在下操心,右近回答道。“纵使身陷如此窘境,在下毕竟不是傻子。一如治平先生所言,不论如何均难愈心中伤痛,纵能亲手杀敌,亦换不回爱妻性命,实难雪此深仇大恨。”

右近手持绘有惨遭倒吊的孕妇锦绘,在斗笠遮掩下不住啜泣。爱妻的死和无缘出生的孩子依然让他伤心欲绝。此种伤痛的确令人痛苦难耐。任谁都无法承受吧。

“因此,在下已下定决心不报此仇。只是……只是,心中悔恨毕竟难平。即使应是仅限于一时,但在下竟然被诬指为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杀妻凶手……”

“右近先生……”

右近转头望向百介,稍稍掀起斗笠说道:“其实,方才接获脚夫递信通报。”

“脚夫?是谁差来的?”

“是阿银小姐差来的。信中表示时机业已成熟,望在下亲赴北林一趟。”

(时机业已成熟。)

“意指阿银小姐已为您讨回了公道?”

“这就不清楚了。”

这句话是否与御前夫人引起的骚动有关?差使赶赴江户藩邸与此脚夫通报几乎同时发生,看来两者之间似乎不无关联。如此说来——

“因此,在下将动身前往北林。受山冈先生诸多照顾,特此前来辞行。在下乃遭通缉之身,或许,今世与先生将就此永别。”

“可否也让我同行?”百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