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抑或七人御前 五(第5/7页)
“他们真慌张到这种程度?”
“是呀。权藏已经是个老头了,衰老得没什么力气发慌,其他人可就全乱成了一团,吓得我连里头有人订的货都忘了留下。”
“里头有人订的货?是什么东西?”
不就是书嘛,平八回答道。
“订的货就是书吗?”
“我就是为了送书才上那儿去的呀,毕竟我可是开租书铺的。噢,上回百介先生不是曾托我到那儿打听打听吗?当时就被告知,藩国那边有人想订书。”
“藩国那边有人如此大费周章地订书?”
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北林藩的现状来看,理应不至于有人会有这种闲情逸致从江户订购绘草纸读本才是吧。
“其实,”平八解开包巾说道,“那人订的并不是书,而是锦绘。我之前不也说过嘛。有人就是爱看这种东西。”平八从行囊中取出几张锦绘,在百介面前排开。
“这些是……”
上头画的,竟然悉数是些血淋淋的残酷光景。
“这些连环锦绘是因净画些残酷至极的东西,而被逐出歌川派门下的笹川芳斋的新作,叫世相无残二十八撰相。既然被逐出门派,就没有一家规模较大的出版商胆敢为他印这些东西了。”平八说着,从里头挑出一张让百介瞧。
画中的男子浑身是血,在泥泞中挥舞着染血大刀格斗。
“你瞧,画的是团七九郎兵卫,出自歌舞伎《夏祭浪花鉴》,是其他绘师也钟爱的题材。”
果真是惊世骇俗。若考虑到北林的现况,这些画更是显得伤风败俗。不对——
“平八先生难道不觉得不大对劲吗?”
“哪儿不对劲?”
“这……你想想,藩国正因妖魔诅咒处于存亡之秋,频繁发生一如这些画中描绘的惨祸,怎可能还有人想看这种东西?”
“噢。”平八再度端详起眼前的锦绘,“这些画的确是伤风败俗,不过,这东西从五年前就开始刊行了。一年印七张,去年印了这七张后,总数二十八张便告完结。订购这些东西的武士是每一张都买了。起初是见到我在仆役寮舍摊开这些画闲聊时买下的,后来每逢类似货色出现,就会悉数购买。因参勤交代返回领地而不在江户时,也都会以这种方式订货。今年他们不是没赶上参勤交代嘛,因此,我只当他是要将货凑齐,也没怀疑过什么。”
“且、且慢,你方才说什么?”
“噢,他们今年没赶上参勤交代……”
“不是这个,这些残酷的画每年各印几张?”
“七张呀。”
百介将摊在榻榻米上的锦绘悉数汇集到了手边。四溢的鲜血,飞溅的鲜血。刀刃,伤口,首级,胳臂。
“平、平八先生,除了这些之外,你手边可还有其他画?若是有,可否让我瞧瞧?”
大概是被百介这突如其来的激动气势吓着了,平八像个小厮似的胆怯地回答:“这东西毕竟稀少,全部我是没有,不过还请先生稍候。之前我也说过,时下好此道者甚众,因此我随身倒是带了几张。噢,有了。就这个,就这个。”
放置于棋盘上的首级。颜面皮肤惨遭剥除的男子。浑身是血被人倒吊的孕妇。
“这、这幅画是……”
“此乃奥州安达之原黑冢,是个母夜叉。先生应该也知道吧?”
在下之妻也遇害了。内人死于临盆在即之时,遗体被倒吊在桥桁下,肚子还被人剖了开来。
“平、平八先生。”
那伙人应是看了这些画,意图重现画中情境。
“那些惨案,实为模仿。”
绝对错不了,百介如此确信。
“模仿什么?”
“看来发生在北林藩的连环惨案并非妖魔诅咒所致。极可能是凶手看到这些残酷的绘画后,意图将画中情节付诸实践,这可谓是个骇人听闻的游戏。这游戏,还真是疯狂至极!”百介指着奥州安达之原那张画说道。
噢!平八仰天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不,这真有可能。平八先生,据说北林如今的情况已严重到死者难以计数。去年你上那儿去时,情况如何?”
“情况,指的是……”
“平八先生造访北林时,理应未曾听闻百年前七人御前亦曾肆虐的传闻,不过如今却相传时下惨案乃七人御前所为。这理由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