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战争 第一章(第4/5页)
她不是唯一一个这么做的人。许多女孩子都这么做了——抛下一切、嫁给心爱的男人,不管他有多穷。在开战以后,人们的态度改变了,这背后有一种可怕的隐秘恐惧,人们永远不会把这种恐惧掏出来好好看上一眼。人们唯一能做的,最多只是傲慢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拥有某样东西。”
她想着:“这世界在改变,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永远会是这样,我们永远回不去了……”
她望着桌子对面的乔。乔现在看起来——非常古怪,而战前大家只会说她……嗯,“不太对劲”。乔到底经历了什么事?那个卑鄙的男人,拉马尔……喔,好吧,最好别去想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乔对她这么好——跟以往的态度大不相同,那时候内尔总是不自在地感觉乔看不起她。或许那时乔是对的,因为她——内尔——是个胆小鬼。
战争很可怕,当然,不过战争也让事情变得单纯了。举例来说,母亲的态度几乎立刻就改变了。当然维里克太太对乔治·切特温德的事感到失望(可怜的乔治,他其实真是个好人,她对他真恶劣),不过维里克太太继续以可敬的常识来处理事情。
“这些战时婚姻!”她肩膀微微一耸,用上这个字眼。“可怜的孩子——你不能怪他们。或许不明智——不过在这种时候,智慧算什么?”维里克太太必须运用所有的技巧与机智来对付债主,她的战果相当好,某些人甚至同情起她来。
如果维里克太太跟弗农不喜欢彼此,他们也都相当成功地掩饰了这个事实,而事实上,他们在婚事之后只碰过一次面。这一切都这么轻松容易。
或许,如果你有勇气,事情就会很容易。或许这就是人生中最大的秘密。
内尔思索着,然后从白日梦中醒来,再度聆听其他人的对话。
赛巴斯钦在说:“我们回伦敦的时候要去探望简。我已经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你有消息吗,弗农?”
弗农摇摇头。
“没有,”他说,“我没有。”
他试着要让口气自然点,不过不太成功。
“她人很好,”内尔说,“不过……呃……相当难懂,不是吗?我是说你永远不太清楚她在想什么。”
“她可能有时候会让人蛮不安的。”赛巴斯钦承认。
“她是个天使。”乔热烈地说道。
内尔注视着弗农。她想着:“我真希望他会说点什么……什么都好……我好怕简,一直都怕她。她是个恶魔……”
“她有可能去了俄罗斯,”赛巴斯钦说,“或廷巴克图或者莫桑比克。简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让人意外。”
“你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乔问道。
“确切的时间吗?喔!大概三周前。”
“就这样?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很久没见到她。”
“感觉上很久啊。”赛巴斯钦说道。
他们开始讲到乔在巴黎工作的医院,然后讲起了迈拉和西德尼舅舅。迈拉非常健康,制作了数量惊人的药用纱布,而且每周在公共食堂里值班两次。西德尼舅舅正要发第二次大财,他开始做炸药生意。
“他早早就捷足先登了,”赛巴斯钦很佩服地说,“这场战争至少要打个三年才会结束。”
他们争论着这一点。“乐观估计半年”的时期已经结束了,但是三年被认为是太悲观的看法。赛巴斯钦谈到炸药,谈到俄国的状态,谈到食物短缺问题,还有潜水艇。他的态度有点独裁,因为他很确定他是对的。
到了五点钟时,赛巴斯钦跟乔上了车预备回伦敦去。弗农跟内尔站在路上挥手目送。
“啊,”内尔说,“就这样了。”她勾住弗农的手臂。“我很高兴你今天能够放假。要是乔没看到你,会很失望的。”
“你觉得她变了吗?”
“变了一点点。你不觉得吗?”
他们沿着马路散步,然后在一条通往丘陵地的路上转弯。
“是啊,”弗农叹息一声后说道,“我想这是免不了的。”
“我很高兴她结婚了。她非常善良,不是吗?”
“喔,是啊。乔总是有颗温暖的心,祝福她。”